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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骏游注意到这位押运官也是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拿着从他那里抢来的赈灾粮,或许会坏他今后的仕途,突然就良心不安起来。
他寻到杜宣缘,问这批粮要不要还回去。
杜宣缘给了他一个震惊的眼神。
哥们,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她“啧”一声,道:“穆将军,您这委实是圣人心肠了。山南六州协力给姜州输了多少血?吴王说是‘借粮’,但当日他便打定了主意不会归还,空口令你送粮,也无欠条、借据。此次抢来的粮食,全然可以充作归还给咱们的粮食,更何况将军你也不曾多拿呀,多余的不是当时便全送来姜州赈灾了嘛。”
“况且,这件事若都是咱们的人经手还好说,可一旦还回去,就必然牵扯到别的势力。这位押运官确实为民着想,可不代表他无党无派,咱们未受朝廷调令擅自围姜州城,可以辩解是掌握了吴王谋反的证据,但擅自劫粮算什么?知道吴王要派人劫,咱们先劫了?前者就已经有点理亏,还能有事急从权搪塞,后者就更是目无法纪啊。”
在杜宣缘说出第一个理由的时候,穆骏游便面露愧色。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脑子一热,想要真正心系百姓的官员能走得更远,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仕途。
其实即便没有杜宣缘说这些,他自个儿好好想想,也能想明白。
杜宣缘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叹道:“穆将军啊,若是想要真正做事的人坐上高位,理应由咱们来掌握官员的选调拔擢,不是吗?”
她的笑意渐深:“就像您有权调任合适的人领兵行军一样。”
穆骏游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猛地抬头看向杜宣缘。
她这话的意思是……
杜宣缘却话锋一转,道:“这件事结束后,我要先回一趟皇城,有些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穆骏游心里还在震撼,下意识问出口。
“家里进老鼠了。”杜宣缘笑眯眯着说,“要回家料理一下。”
什么老鼠,需要人不远千里回去处理?
穆骏游心知这只“老鼠”恐怕不简单,他又反复琢磨着杜宣缘刚刚说的那句话。
若是这样的志向……或许留在皇城才更好向上走。
。
安南军拔营回山南之日,姜州百姓纷纷夹道相送。
“陈仲因”这个名字也在姜州小刷了一波声望,尤其是杜宣缘在安南军入城当日劝穆骏游派人协助巡检坊市,以及率兵阻止火势蔓延的事迹。
不过相较而言,还是穆骏游的名声更显。
作为穆骏游的外置大脑,杜宣缘并没有对这种帮别人刷满声望的事情感到不满。
她在等穆骏游把这份人情还回来。
刚刚回到浮州营地,穆骏游便请杜宣缘到帐中。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将江南地区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润色”一下上报朝廷。
穆骏游指的润色,是用春秋笔法,将江南之地发生的事情归结到他头上。
反正他自觉早已遭皇帝厌弃,不如将这些罪名全都揽到他身上,留“陈仲因”一个清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