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知何时暗淡了不少,那钻心的疼痛终于缓和许多,高淳刚粗喘几声,扑棱着钻回被里,全然不顾身旁被他叨扰的熟睡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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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随军往苍安县去,杜宣缘今日竟照旧为太后问诊。
只是逗趣的闲话少了许多,口中一刻不停地嘱咐着太后保重身体,各种将养调理的注意事项都不带重样的。
太后听着不烦,反而觉得好笑,她瞧着她的“陈卿”眉间轻蹙,忧心忡忡的模样,也生出些淡淡的怅惘来,带着护甲的柔荑轻拍杜宣缘的肩膀,道:“哀家晓得了,总是有左右提醒的。仲因呀,你年纪轻轻的,怎生出这般爱操心的性子?”
杜宣缘扯着嘴角,说着笑语来冲散心中的忧虑:“这不是怕此去再返,太后娘娘便不记得微臣了吗。”
太后哼笑一声,道:“你为哀家做事,哀家恐怕是要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呢。”
她说着,又喃喃道:“倒也确实,陈卿如此得哀家心意,你此去数月,日日叫太医院那些无趣的家伙们给哀家请脉,真是难捱。”
杜宣缘目光闪烁了一下,带着些犹豫之色。
“嗯?怎么?”太后睨着她问道。
杜宣缘像是下定决心般道:“娘娘,微臣斗胆举荐陈三为太后请脉。”
“哦?”尽管过去几个月,但太后显然还没忘记这个叫“陈仲因”一力担保的人,“看来陈卿对此人甚是亲厚啊。”
杜宣缘摇头,严肃地说:“举贤不避亲仇,更何况若是对此人一无所知,又怎敢举荐给太后娘娘。”
“好。”太后笑着颔首,“哀家记下来,只是你这朋友若不合哀家心意,哀家可不会因你对他多加照拂。”
杜宣缘郑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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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当日,陈三与张封业兼太医院三五医使来同杜宣缘送行。
辎重与军队在前,杜宣缘所属的医官是零散后勤队伍,带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落在后边。
皇城这儿的安南军不是主力,他们皆是轻装上阵,早已出发半个时辰有余,只留下那十人伴杜宣缘左右。
陈仲因骑术不精,杜宣缘另雇了车马,其上还顺便带着医官们的行李用物,只给陈仲因留了一块落屁股大小的地方。
而杜宣缘正在外边同朋友道别,她看张封业神情恍惚,向陈三瞟了一眼,陈三便露出个笑,趁无人时对她轻声道:“昔年与他有婚约的女子丈夫重病,趁秋收结束带丈夫回皇城求医来了。”
杜宣缘了然——即便张封业多年抗逆父亲,技艺不敌从前,但当年也是能凭自己年纪轻轻便考入太医院的角色,专业水平肯定没得说;至于太医未经派遣不得擅自为他人看诊也是空话,学得一身医术,私下为家人朋友看病,难不成皇帝还要派人来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