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有亲生子,谁甘心过继来一个血缘稀薄的宗室子?
可这种话如何能在“一视同仁”的族老面前说,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单一个劲拒绝不肯松口。
杜宣缘对这场闹剧看得实在腻味了,无视众人,施施然走到陈大伯面前,伸手道:“伯父,决绝书。”
所有人齐齐看向杜宣缘,陈父顾不上许多,推开身边的人来到杜宣缘面前,咬牙道:“仲因,你对父亲有怨,绝不可拿此事赌气,你若执意学医,为父不拦你……”
“晚了。”杜宣缘笑着打断他,风轻云淡道,“我还是觉得直接与陈家断绝关系更简单些。”
那个你所辜负的孩子,早已孤单的被深宫里的荷花池淹没。
杜宣缘见陈大伯在陈叔公的目光下犹犹豫豫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决绝书,径直从他手中夺过,从怀中掏出一支炭笔,干脆利落地签下陈仲因的大名——她早照着陈仲因手札上的笔迹练过些时日,又是用炭笔书写,看着并无差异。
签完字杜宣缘还狠心咬破手指,在上边摁下一个血手印,丝毫余地也不曾留。
尘埃落定,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有院子里的晚蝉还在聒噪。
陈叔公冷笑一声,眺望向门外,道:“高洁之物落在此地,当真是玉坠泥沼。”
好像是在说蝉,可谁听不出来这是阴阳怪气?
“都这个季节了,还有蝉呢,想来是出来晚了,”杜宣缘甩甩手,也看向门外的初秋之景,“不过毕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东西,从地里爬出来总要耗些时间,你说是吧,叔公。”
她笑着转过头来。
陈叔公又被她噎了一道,不欲与无知小辈计较,只冷哼一声,甩袖不语。
晚辈不懂礼,长者却不能自降身份,收好决绝书的陈大伯看向他的小儿子,用目光示意——这混世魔王正好用来以毒攻毒。
此时的陈父已心如死灰,尽管看见这门眼神官司,也丝毫不想再管自己那叛逆之子,遂垂首退于一旁。
可难得被寄予厚望的陈厚璁却怂了。
这家伙多看杜宣缘一眼,都觉得自己面颊上隐隐作痛,是以即便接收到父亲的目光,依旧装聋作哑,权当自己只是个壮声势的木头桩子,充耳不闻。
小子不愿意冲锋陷阵,老的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冷笑一声,亲自出马,对杜宣缘道:“既然你已经签下这份决绝书,非我族人,那我等可要问罪于你。”
杜宣缘道:“什么罪?把狗放进自家也算罪吗?”
陈大伯面色沉沉,压着怒火道:“不要装疯卖傻、信口雌黄,你殴打我仆、我儿,他们的伤处至今未愈,这笔账总要算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