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缘颇带玩味的目光在史同满似有察觉般看过来时猛然一变,成了温和而敬仰的神情。
可怜史同满还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经被杜宣缘拿捏得死死的,在接收到这样的目光时,手足无措的同时又隐隐生出几分得意来。
那股昨日被院正指派到制药堂来的郁气也散去不少,史同满对着杜宣缘解释道:“院正令我来的。”
好像院正派来制药堂比被他指使来制药堂更高贵似的。
杜宣缘没戳破他虚张声势般的解释,反顺着他的意思道:“史兄受院正器重,自然是院正想历练史兄,才令你到制药堂,须知制药一途,至关重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史同满很满意杜宣缘识趣的奉承。
杜宣缘也很满意。
史同满已经把自己和院正间的勾勾搭搭明晃晃放到杜宣缘面前,再一次验证了她先前的猜测。
杜宣缘就喜欢这种连直钩都咬的鱼,不,她连直钩都没有,这条鱼已经自己团吧团吧送上门来了。
她与史同满一面闲聊着,一面将手上的几筐药材铺散开。
片刻后,杜宣缘手上的动作忽然变缓,面上也很是犹豫,屡屡抬头瞄向史同满,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史同满也是得意忘形,杜宣缘刚把坑挖好,他就直愣愣跳下来,问道:“怎么?但说无妨。”
语气自信得好像他能帮杜宣缘解决一切问题似的。
下一秒,史同满志得意满的神情龟裂了。
只听杜宣缘道:“我当日确实没弄错药材……我思来想去,前些日子存药堂不是有一批药材出了问题吗?恐怕……”
“你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清。”史同满当即黑着脸打断她的话,“分明是你做错了事情,又何必不停推脱,徒增耻笑!”
“况且存药堂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你再揪着这件与你毫不相干的事情耿耿于怀,是怀疑院正吗?”史同满试图搬出“院正”这个太医院中的权威来狐假虎威。
杜宣缘看着史同满紧张的神色,心下嗤笑道:这还需要怀疑吗?
陈仲因给太后抓配的药物为什么会出问题,看来史同满也是心知肚明。
杜宣缘故作诚惶诚恐,连胜否认,最后又小声道:“这件事确有蹊跷,史兄深受院正器重,不知可否为愚弟美言几句?”
看史同满皱着眉头深思,杜宣缘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她不需要史同满帮她传什么“还她清白”的话,只需要通过史同满让院正知道,这里有个傻白甜小肥羊正在拼命往陷阱里钻。
其他人不知道前日荷花池旁发生了什么事,一院之正焉能不知?
在知情人看来,不过是陈仲因运气好,充当一回捞尸人,得到帝王青睐,宽恕他一次罢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庇佑。
而杜宣缘现在向史同满背后的院正透露自己“有所察觉”,但傻乎乎地将她的怀疑“和盘托出”,这样一个乖巧的替罪羊,院正怎么可能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