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待片刻。”
燕途寒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只见他长剑直指地上的耗子,冷声喝问:“区区鼠魄,焉敢在此危祸人间?”
那耗子吓得抖如筛糠,扬起脑袋竟哭了起来。
“我没有。”
耗子哽咽道:“我原是鼠身成鬼,鬼身成魇,魇鬼织梦本就合乎天数,而且,我所修之法,只会令人大梦一场,绝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损伤,我从未害过人!”
“荒谬!”
燕途寒直勾勾地瞪着大耗子,“你不过小小兽魂,安敢说合乎天数?难道这里的百姓不是因你噩梦连连,此间主人不是因你,变得神魂离乱,状若枯槁?”
“冤枉啊,道长!”
那耗子战战兢兢地辩驳道:“我因受了这家小孩的恩惠,才不得已前来报恩,为了遵照那孩子的心愿,逗他父亲高兴,我便偷了一些别人的美梦送给他,让他能在梦中见到思念之人,只不过美梦终有尽时,三次过后便会缘尽,所以他才迟迟不愿清醒。而我自始至终,只是在帮忙,从未害过人。”
说完,它鼻头一阵耸动,屋内忽然飘出一大团云雾似的白气。
须臾之间,一股腥甜味笼罩全场。
众人恍惚间,看见狂风暴雨中跑出一个孩童,他因不慎脚滑跌落河中,接着画面一转,一只过路的老鼠将男孩翻转的尸体当成了踏板,借此跳向了河对岸。
风停雨歇后,那孩子的灵魂与再度过河的老鼠说了几句话,便沉入河底,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老鼠来到此地,偷了许多百姓的美梦,送给形销骨立的漆家郎君。
突然。
“放肆!”
一句暴喝震醒众人。
燕途寒脸色铁青地从怀中捏出三张黄符,往耗子身上一扔。
“当着贫道的面也敢乱来,你胆子不小!”
那耗子连“吱”都没“吱”一下,就被骤然变大的黄纸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消片刻,一颗弹丸大小黄色圆球,被燕途寒隔空召回手中。
瞧见魇鬼被擒,方才说话的老者在几个青壮的簇拥下,提着个篮子走了过来。
“多谢道长为我等除此祸患,这是咱乌屏巷众乡亲给您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还是请您千万莫要嫌弃。”
燕途寒赶紧把递过来篮子给推拒回去。
“不用,不用。”
他早注意到了,这篮子里除了几把铜钱,剩下的皆是些谷粮杂物。
再看街上的人,也尽是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之辈。
燕途寒干不出让人雪上加霜的事,于是伸手从篮子里取走一枚铜板。
“贫道今日开张,只需一枚铜板即可。”
他洒脱地推开篮子,复又叮嘱了一句:“你们这几天最好多晒晒太阳,祛一祛身上的阴气,至于此间主人,他病在心中,难以自愈,还得靠你们多加开解。”
说着,他看向屋内。
只见漆家郎君紧闭双眼,不停地发出梦呓。
“抱我!”
“娘子,小宝……”
“求求你们了!再抱抱我!”
“梦……快醒了……”
燕途寒叹了口气,朝众人略一拱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