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也不过如此。这是陆淮南最后底线,没人能越界的。布满冰霜的眼,往阮文斌那儿打,陆淮南半掀着眸子,弹了弹烟头的烟灰,说:“阮先生,你要是威胁我的话,有钱你怕也花不了。”阮文斌没站稳,右脚蹑呛了下。他缓缓吐烟,道:“真以为陆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阮文斌面色惨白:“怎么说,她也是我阮家的人。”陆淮南莞尔一笑,又迅速收起微表情,冷凝一片的面目抵着他在看,似要端详出点什么:“当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她也是阮家人,现在说这话有脸吗?”“怎么?翻旧账啊?”陆淮南挤出一点不算温和的温和:“我要是翻旧账,您觉得您还能在燕州过得这么潇洒?”他不过都是看在阮绵的面子上。对阮文斌早就看不顺眼了。“嘭……”地一声巨响。只见阮文斌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朝着脑门正中心砸过去,瓷面的茶壶被砸碎,鲜红血液顺着他发缝中往外流淌,好几滴流到了他很脏的皮鞋上。陆淮南没成想他这么做。半份意料之中,半份冷静。慢半拍的抬起了脸,看到阮文斌那双赤红的眼睛。“拿这招吓唬我啊?”他起身,抽了张纸,不管不顾摁着阮文斌的脸擦,阮文斌被他压住胳膊,脚步往后退,后腰抵上那面玻璃墙,陆淮南擦完好几下,随手丢开。他俯身贴耳,也不嫌脏的低声说:“你要是动她一分,我会让蒋慧生不如死。”阮文斌头上还在流血不止。闻言,他脸煞白,跟那些鲜血形成鲜明对比。“你……你想干什么?”他唇瓣颤颤巍巍的。陆淮南退身,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目光深沉的睨他:“我跟你一样,都想要拼了命的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大家都别过分。”阮文斌无疑是对蒋慧有感情的。哪怕他并不爱这两个女儿。“三百万,阮绵答应给我的,我出国去。”陆淮南那张俊美的脸上,不辨喜怒,就像是所有表情糅杂在一块:“好,我会让我的秘书给你送钱,但你得保证,拿到钱立马走人。”永绝后患。既然他能找上门,他就不能让阮文斌再有任何作乱的机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送出去。阮文斌走时,陆淮南还让张妈去送他。卧室的飘窗吹得翻飞,刺骨的冷风钻入喉咙,阮绵张了张嘴,又将唇瓣紧抿上。眼睛里热热的,有一层浅薄的液体在浮动打转。阮文斌走在风中,脚步缓慢蹒跚,一头枯槁的发凌乱,风很大,他也走得特别吃力。那种场景画面感过于悲伤,阮绵时常在想,他到底有没有一分爱过她母亲。“先坐会。”陆淮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线轻柔,手掌轻轻的抚在她双肩。鼻尖喉咙皆是一股股往外涌动的酸涩,她吸吸鼻:“你给了他多少钱?”“三百万,照你说的,让他出国。”“嗯。”她应声特别闷。阮绵是心疼她母亲,这一辈子什么都没图到,到头来连命都没保住,最痛心的是,害死她的还是最信任的枕边人,一生枉为了。时间有那么几秒钟的静止,陆淮南提声道:“距离快生也没几天了,下午我们去医院?”他还是对阮文斌的为人不够放心。“好。”阮绵双眼依旧一眨不眨的望着窗户外边,此时阮文斌已经走出大门,身影形成一团小小的雾点,她眼也跟着模糊,陆淮南掰正她身子,用指腹抿了抿。他问:“不忍心?”“不是。”她说:“我其实挺恨的,他凭什么那么对我妈。”陆淮南心都要碎掉,拉近她的脸:“不想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缓解她不少情绪。阮绵靠着他肩,许久都没舍得抬脸,直到双腿站得承受不住肚皮的重量,她才红着眼眶说:“我有点累,想过去坐坐。”陆淮南扶她坐好,又给医院那边打电话,通知人过来接。他蹲着帮她捶腿。“怀个孕让你受这么大的苦,看得我心疼。”陆淮南的手指带着温温热热的体感,从她脚踝捏到小腿,再从膝盖弯往下揉,力度控制得刚刚好。她鼻音有点重:“人家都能生,我也一样生。”“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别人不心疼老婆,我心疼。”至打她怀孕以来,陆淮南每每抱她的姿势都变得格外温柔,他负着气说:“真要是这样,不要孩子也罢,咱们又不是非要生。”阮绵还是做不到他这般潇洒。怀孕时,她就想过这个问题,真要让她取舍的话,她当然还是愿意生下来。医院都是提前预定好的,人到就能马上住进去。阮绵住在顶层的VIP私人间,医院服务也很到位。除了陆淮南跟张妈在守,额外还请了两护工,以便二十四小时看护,四个人围着她一个孕妇转。快生产的那几日,阮绵几乎动不得。晚上躺在床里,只觉大腿有液体浸湿,伴随着持续的宫缩,她人是被疼醒的。剧烈的疼痛,导致她呼吸困难,喊都喊不出声。这时候,阮绵无比的冷静,她深呼吸再吐出,偏了下头,看到张妈靠在床架边打盹,伸手扣在她胳膊上:“张妈,醒醒。”听到动静,张妈猛然睁眼,见她脸色煞白:“太太,你这是……”她仰着点头,手撑在床上,头顶的铃她按不到:“好像是羊水破了,你快按铃叫医生。”张妈马上照做,去隔壁把两名护工叫醒。转而给回秦翠府拿东西的陆淮南打电话。陆淮南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进门就问:“她人现在怎么样了?”张妈正要说话。产室的门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两名医护人员,神情严肃的喊:“胎儿太大不好分娩,我们需要顺转刨,得签个字。”陆淮南手指都在抖,浑身血液涌动。他走上前,自报身份:“我是她老公。”护士看了他一眼:“那你到这边来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