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陆淮南眼波里,藏着几许暗流。“我跟方以禾只是校友,关系没您想得……”“我看她对你有意思。”陆鸿文打断:“要是能跟港城方家联姻,两家利益会更上一步阶梯,再者说她方正培养的女儿,绝不会比阮绵差。”用意在这。真是隔山打虎,陆淮南算是看明白了。他低笑:“这是奶奶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陆鸿文明显的心虚,轻咳一声:“我的意思。”多情虚伪自私,这是陆淮南自小就对陆鸿文形成的印象。他恨他,但也割不掉那层血缘关系。陆淮南在心底里,饶有玩味的研磨着这四个字,随后淡淡吐出:“爸,您当初应该也没想到过,我会被奶奶器重,会拿走陆家的掌舵权吧?”何止是没想到过,看着他步步高升。说实话,陆鸿文心里如软刀子割肉,疼得很。这话无疑是在他火口上添油。陆鸿文脸色那叫一个难堪。陆淮南轻叹口气:“我知道,您一直想抛弃我,就像当年弃我妈那样。”可惜啊!他越想弃的那颗棋子,是所有儿子中最争气的那一个。倘若时光倒流,或许陆鸿文也会权衡利弊,对陆淮南好一点。可时光倒流本身就是个谎言。陆鸿文无奈又难堪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陆淮南面色如常的说:“大家毕竟是一家人,阿显这个项目,我不至于会砍得那么狠,您大可放心。”他做得越仁慈,便彰显得陆鸿文当年越卑鄙。形成鲜明对比,要的就是这一点。陆鸿文:“下个月是你丽姨的生日,记得回来吃饭。”至打陆淮南接手陆氏以来,他改了称呼。“好。”陆鸿文作势起身,起到一半似忆起什么,继而道:“平时多回来看看奶奶,人年纪大了念人,她这把年岁看一次少一次的。”陆淮南下颚绷了下,咬紧牙根:“我知道。”阮绵手中握着别墅的钥匙,倒一次也没去过。鼎海项目一启动,陆淮南回燕州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按照陆家跟方家的这个财势,鼎海项目落实,这盐城的商圈起码一半得姓陆。陆淮南做事野心大,但也都是在掌控之中。他绝对不会做掌控之外的事。陆淮南偶尔会抽空给她来电话,一煲就是大半夜,时常讲着讲着人就睡了过去,起先阮绵还总警醒他注意休息,一来二往的,她也习惯了。他大多时候都是城乡结合两边跑。陆淮南吃过苦,这点苦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不过加上顾着方以禾,他就有些吃力了。一桌子上,坐着七七八八得有十来个人,男士居多。几个女人也都是请来撑场子的,职位上无关紧要。陆淮南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不算少,这次的项目开发是商政联盟,开工之际,当地的自然资源局局长,文旅局局长特邀他赏光吃顿饭,一齐到的还有他好几个下属。都是些酒局上的老油条。方以禾与陆淮南坐在一边,往下是两方集团各派来的工程设计师。在场的人,都是有实力,有能力的。那眼神交流,各不虚让。独到得很。局长蛐蛐着身边的下属,过来给陆淮南敬酒,推杯换盏了好几次。意图明显,有一块地皮商价一直没谈拢。政府想高价塞给他,但陆淮南一直犹犹豫豫的。方以禾忍不下眼,蹭地打他身侧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敬过去,看的是自然资源局的许局长:“许局,不好意思,陆总他喝多了,这杯我来喝。”食指高度的白酒杯,满杯一饮而尽。她脸都不带红的,心也不跳,坐回原位上。对面的许局看得直接噎了眼,开始打起官腔说话。方以禾虽然年轻,打小娇生惯养习惯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手拿酒杯,绕过大半个圆桌,走到那位许局跟前,两只充盈水雾的眼眸笑盈盈的:“许局,这杯酒我敬您,感谢您对我们两家公司的照拂。”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方以禾参加过的酒局那都数不胜数。酒局文化也就那一套,她说得客气又熟练。全程陆淮南没说几句话,许局被灌下去七八杯酒。吃饱喝足,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方方面面都到位,方以禾终于开了金口:“许局,你看咱们之前谈的那个地皮商价,是不是……”话点到为止。许局满脸酒后的通红,嘴里气息不太稳,旁边的秘书扶了扶他,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两声,那种程度的轻言,旁人压根是没法听得到的。陆淮南跟方以禾也没打算偷听。饭局上的那些官方话,他们比谁都懂。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了。陆淮南面目不动,睫毛微挑。他身姿往椅背靠:“许局,我让出三个点,那块地皮外加那边的废弃场地,我们一并要了。”近几年来,盐城财政上吃紧得很。想靠着文旅跟地产这两块搞点钱,放眼望去,陆淮南确实是一块大肥肉。而且还是那种肥得流油的。听说他加价,还把废弃的那块地也一并收走。对方当即拍板。饭局结束,两位局长喝得很高兴,方以禾跟陆淮南乘坐一辆车回酒店。司机在前排开车,副驾驶坐的是方氏的工程设计师。方以禾酒量到了七成往上的样子。她眯缝会眼,口齿含糊:“学长,咱们没必要让这一步的。”就算不让,大概率最后他们也能把对方磨到没办法,原价交换。可陆淮南做人做事不这么想:“有些东西表面上看着是他们求于我,实际不然,咱们既然要在这边长期发展,往后必然得有一些麻烦事。”到时候能处理的,还是这些本地人。一时的忍让,取得长久的合作,那才叫赢方。“哦,明白了。”方以禾鼓起腮帮子,仔细的琢磨片刻,挤出灿烂的笑容:“学长,受教。”“谈不上受教,往后你得学的东西还很多,慢慢来……”“嗡嗡……”陆淮南兜里的手机响,他掏起一看,是阮绵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