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十秒。直到半分钟过去,她的电话再次响起。阮绵准备关机。“我来接。”陆淮南拿过手机,也没等她同意,随手切换到接听模式,连线中再次传来的不是熟声,是一道男人的呛声:“想要救人,就拿钱。”他不咸不淡的出声,问道:“找谁拿钱?”那边冷笑:“你不是阮文斌的女婿吗?自然是找你。”“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参与阮家的事,而且……”陆淮南抬了抬眼,顿半秒说:“我已经跟她女儿离婚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阮文斌让人找他拿钱赎命来的。“他妈的,你骗老子?”果不其然,对面传出一道撞击声。与此同时还有阮文斌的痛呼声。背景音很嘈杂。“那你们慢慢讨论。”接着,陆淮南把电话掐断,塞回给阮绵,也没解释刚才直面离婚一事,而是说:“虽然他害死你母亲,但我知道你也不想他真的死在那些人手里。”见她没接。陆淮南将手机搁在台上:“蒋警官已经派人过去了,他不会就这么白白死了的,起码欠你们母女一个道歉。”浑身的血气上涌,阮绵心底沉沉的痛,像是有把铁锤在砸她的心脏。血肉模糊。“陆淮南,谢谢你帮忙。”有他的帮忙,她确实好过很多。陆淮南心疼啊!他多想伸手抱抱她,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碎掉的感觉,可他没法,攥紧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松开,这样的动作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最终他泄气般的吐了句话:“以后别总是不接电话,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好。”阮绵目光低垂着,视线抵触在自己鞋尖上,她没去看陆淮南的脸。“我也饿了,一块吃早饭。”张妈很有眼力见,正好端着盘出来:“太……阮小姐,炖了鱼片粥。”她同陆淮南一块吃完早餐,餐桌上两人无话可说。阮绵第一次感觉到,有嘴张不开的滋味。等到他碗里的粥吃到半多,她抿了抿唇角,说:“我想尽快办理出国手续,最晚在这个月月底走人,阮家那边的事,你就别管了。”闻声,陆淮南只是轻浅无澜的发出个嗯字。他没多说半个字。包括任何意见。面目不辨喜怒,云淡风轻。实际上,在阮绵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心早碎成了无数瓣,自嘲冷讽,难受痛苦,所有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攻击他。“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就说一声。”阮绵埋着脸,嘴里咀嚼食物,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去替她擦掉嘴边的粥粒。忽然她抬头,打断了陆淮南的思路。阮绵勾唇一笑:“没什么帮忙的。”陆淮南放下粥勺,拿起餐纸擦干净嘴角,声音温润淡雅:“跟我没什么好客气的,就算不看在别的份上,毕竟是前妻,能帮的我会帮。”阮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话是真心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违心话?”确实,他真要是想帮不会拒绝。拒绝就是不帮,态度分明。阮绵又笑着麻利的回了句:“我怕蒋小姐误会,往后她可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说起这句话时,她竟然产生诸多不舍。不得不说的是,陆淮南确实把这打理得很不错。她也在这住了将近四年,早习惯了每一处的角角落落。换新的环境,是需要适应过渡期的。陆淮南手指狠狠捏住掌心的纸巾,喉结上下翻滚,吐口唾沫,液体很是苦涩。他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两人明明是同坐在一张桌上,互相爱着,谁都不敢主动往前迈一步,她怕自取其辱,他怕自作多情。阮绵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去休息会。”她窝在客房里,书房就在客卧的隔壁。阮绵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陆淮南在书房的一静一动,他时而翻阅文件,传出细碎的唰唰声,时而走动,闹出均匀缓慢的脚步动静。有时会接两个公务电话。大多是康堇打进来汇报工作的。阮绵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跟着心思乱窜。不知不觉中,眼皮发沉的往下压。她做了个很长很诡异的梦,梦见唐望清回来了,就在她家老房子门口,朝她招手。结果她一脚踩下去,直接坠入深渊。“妈,妈……”梦境转而换成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快要将整个大地烧裂,阮绵绝望的站在火海内围,看到蒋慧张牙舞爪的朝她挥舞着刀子。她快冲进来了。她不断的喊:“救命……救我……”“阮绵,醒醒。”陆淮南摇不醒人,只好用力的去掐她胳膊,迫使她痛醒。阮绵在浑浑噩噩之间,睁眼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的瞬间,两股热流顺势而下,她惶恐中又脆弱,双手紧紧抱住他。她其实只是恐惧得,想在第一时间找到个支撑点。“呼……呼……呼。”从嘴里不断发出浓烈沉重的呼吸声。陆淮南手掌贴在她后背上,一遍遍抚摸:“深呼吸,慢慢平稳好气息,别急,一口一口来。”她满头的大汉,整张脸用力往他怀里拱,似要寻找到一个安全的躲藏点。他牢牢抱住人:“别怕,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她最强硬的后盾。哪怕她真的要只身出国。在这一刻,在看到阮绵最脆弱的时候,陆淮南暗暗发下毒誓,他要保护好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他才知道,自己爱她,远胜过爱自己。冷汗贴在后背,胳膊以及腹部上。额头脖颈跟脸也遍布。“把头抬起来。”耳畔响起无比温和亲近的嗓音。阮绵像只被受惊蛰的小鸟,慢悠悠的把脸往上抬,好几次她都差点动作中止。陆淮南也不急不燥,等着她彻底放松警惕,抽着自己身上衬衣的袖子,替她一点点熏掉的汗水:“没事的,别怕,我就在这呢!”眼睛潮湿得不行,她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一个劲的往下坠落。陆淮南情不自禁,俯身用嘴去吻住她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