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子有些赧然,却仍旧道:“毕竟这计划是卫娘子提出来的。”
李大人很是奇怪,原本以为她就是有点小本事,今日来做厨娘的,没想到居然是核心人物?
卫婵面色淡淡:“都是商会的长辈们让着妾身罢了。”
她拍了拍手,便有一个奴婢拿出一叠纸张来,呈给李大人,拿到手,上面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就让李大人内心暗暗叫了一声不错。
“这是计划书,是妾身亲手所写。”
李大人倒是没办法再轻视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是个商户出身的女人,却识文断字,字写的也不错,看来不是个普通的商户女。
“计划书,倒是新奇。”
“妾身想的法子,比较繁琐,嘴上说总说不清楚,不如一步步写下来,大人看着也清晰。”
李大人一看,果然上面并非是官文那种太过官方书面的写法,官文写法密密麻麻,到底看着是有些费眼睛,虽然对这些科考出身习惯看官文的官员们,并没有什么阅读障碍。
但这份文书,条理分明,都标注着一二三四,语言简明,读起来确实顺畅。
李大人看着,眉头逐渐蹙起:“你这文书里,说第一年便能盈利回本,到第三年,能有二十倍的盈利,还要两头收税?零散商户们交税不成,你们中转司还能交税,还是缴千五十?”
如今大临在保粮保农的同时,也鼓励经商,对商户征千三十的商税,已经不算轻了,这是为了减轻农税,同时禁止地主高价买粮囤粮,商税能平衡一部分国库收入,农税就可以相应收的少一些。
陛下完全明白,若是农税收的过高,税务负担重,再加上大地主豪绅兼并土地,走投无路的农民很有可能变成乱民。
千五十,是重税中的重税,这样怎么盈利赚钱,还能保证第一年就可以回本,李大人是完全不信的。
高祖甚至先帝刚登基时也不是没开,但财富大多流入民间,造就许多巨富,而国家却要承担海防等一系列的沉重负担。
“大人应知道,我大临地大物博,茶叶、瓷器、丝绸,乃是海外蛮夷求之不得的好东西,这些东西卖到国外,是能造成倾销的。”
李大人点头:“但比起大临内部稳定,一旦开海,各种蛮夷随之而入,掺杂各方势力,而且走私和海盗问题,也是屡禁不绝。”
“妾身提出的方案,中转司不仅承担查货等中转功能,还要进行统购统销。”
李大人皱眉:“中转司干这种买卖,岂不成了完全的与民争利?”
卫婵微微一笑:“自然不能完全禁止,留给私人船舶的大概有两分,中转司占三分,不过茶叶、瓷器和丝绸,在妾身看来,仍旧不够,我大临的中药、手工艺品、都可以进行出口,只要扩大规模,自然可以大赚一笔,而这便是外部需求。”
“外部需求?”
卫婵点点头:“除此之外,还有便是内部需求,权贵们手里有银子,可这一回朝廷跟羌奴开战,除了曹家带头捐了几十万银两,民间商贾俱都表现得很回避,就连身为皇商的吴家都……”
“妾身僭越,不好对朝政事做任何评价。”卫婵有些赧然。
李大人却似找到了同好一样,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商人重利没情谊,这本就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若不是皇室提拔了吴家做皇商,他们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商户之女居然能进后宫做妃嫔,现在国家有难,却不思报答朝廷,真是见利忘义!”
卫婵低下头,唇角却微微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李大人说完,才觉不妥,当即面色便有些不好。
海夫人急忙道:“大人慷慨激昂,也是为了咱们大临,大人才是忠于大临,忠于陛下的肱股之臣,不过这商人与商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有吴家那样忘恩负义的,自然也有曹家这种精忠报国的,咱们云城的商人也都心中有朝廷,有陛下,是吧夫君?”
海大人点点头:“不错,去年陛下决定与羌奴开战,下官便组织云城商会捐了款,共筹了十万银两,全都换成粮草马匹还有铁器,运往边城。”
司公子苦笑道:“可惜我们云城几家首富,完全没办法跟曹家吴家这样的巨贾相比,出再多的钱财就要伤筋动骨了,实在是尽了全力,当时群情激奋,羌奴杀我大临公主,辱我们至此,身为大临人,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当时卫娘子的点绛阁刚开张,手里没几个活钱,还在临产之时,居然也挤出两千银子,实在高义!”
李大人面色缓和:“本官过激了,尔等都是爱国商贾,是义士,自然与吴家那种不同,还请娘子继续说。”
“接下来妾身说的话,实在僭越,还请大人先赦妾身的罪过,妾身才能坦言。”
李大人挑眉:“娘子如此柔弱之人,只要说的不是叛党之语,对皇家不敬,何罪之有?本官就赦免你。”
卫婵笑了笑:“纵观古今,除了收税,农税商税,朝廷还能通过什么办法丰盈国库?朝廷不想与民争利,只靠着商户发善心,或是加重苛捐杂税?那无异杀鸡取卵。而陛下是仁慈之君,总不能效仿前朝玄帝,靠抄巨贾巨贪的家,才丰盈国库吧,那是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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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帝倒是对有钱人不容情,不仅杀巨贾,还杀大地主,杀到最后世家终于忍耐不得,揭竿而起,成立起义军,起义军背后有巨贾支持,那南晋不过维持国祚六十余年就灭亡了。
“娘子一个女子,看的倒是通透,不过说这些,你倒不怕鉴查司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