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东方越病危,赵禄疾步去了太医院,“如何”
首座御医急忙行礼,“摄政王毒发攻心,危在旦夕。”
“还有救吗”赵禄蹙眉。
御医俯首,“只能尽力而为,所幸摄政王内力浑厚,应该还能撑得住一些时日。只不过这毒来得太烈,要解毒怕是”
赵禄抬手,“摄政王暂时不能死,明白朕的意思吗”
闻言,御医一怔,继而瞧了赵禄身边的顺子一眼,顺子微微点头示意。
“微臣,明白。”御医垂眸。
“明白就好。”赵禄走进内阁,东方越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面如死灰,双眸紧闭。一头华发倾泻,看上去不过是个垂暮将朽的老者,已然没有丝毫的杀气,更谈不上威胁。
可赵禄却深知,这神‘射’军到底还在东方越的手里,只要东方越活着一日,神‘射’军就不可能平静下来。蠢蠢‘欲’动了十多年,想要让这滚烫的沸水就此歇息,一时半会是绝无可能的。
“皇上”梁以儒蹙眉。
赵禄一声叹,疾步转出‘门’去,继而慢下脚步。
“此时此刻若让摄政王殒命,只怕神‘射’军必反。”梁以儒低语。
“朕自然知道,东方越不能死。乌托国还在作祟,好不容易平息了茂王之‘乱’,若此刻神‘射’军反了,那么朕只怕真的要守不住这大燕的天下了。”想了想,赵禄突然道,“去清梧宫。”
梁以儒俯首,紧随其后。
这种时候,赵禄自然是去找赵朔为先,毕竟赵朔与东方越对峙多年,比较了解东方越的行事作风。不管外头如何作为,可这清梧宫,一如其名,清冷萧瑟。
若一隅静土,不染尘埃。
还未进‘门’,便已经闻得满屋子的茶香,淡然清雅,教人闻之心情舒畅。
似乎早已料到赵禄该来,赵朔亲自泡了两杯茶,“上好的碧螺‘春’,皇上也尝尝吧,微臣亲自泡的,当年先帝最爱喝微臣泡的茶。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景物依旧,人事早非。当年先帝的托孤之臣,如今也只剩下了微臣一人,难免唏嘘不已。”
提及先帝,赵禄眸子的锐利瞬时淡去不少,轻叹一声,心头也难免感怀,“十多年了,朕都不记得父皇是何模样了,却还记得幼时与父皇戏耍的快乐之情。”
赵禄徐徐坐定,叔侄间似乎也忘了君臣见礼。
茶香袅袅,让浮躁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
“犹记得先帝在世时,谈及天下之事,只道了四个字,心平气和。”赵朔抿一口香茗,勾‘唇’浅笑,“儒以茶修德,道以茶修心,佛以茶修‘性’。是故,多品茶,多静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然酒多伤身,差异如此,喝多了伤胃,喝少了不够味。凡事,总有个度。”
赵禄握着手中的白‘玉’茶盏,一如既往的笑着,“皇叔之言,朕铭记五内,不敢有忘。这些年也亏得皇叔照拂,否则朕哪有今日。”
“皇上乃真命天子,只有上天庇佑,微臣不过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做皇叔的本分,只是本分而已。”赵朔报之一笑,缓缓放下手中杯盏,抬头笑看眼前的赵禄,“皇上坐拥天下,天下黎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所尽的也是身为天子的本分。如斯而已。”
闻言,赵禄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起身,躬行浅礼,“多谢皇叔教诲,侄儿记住了。”
“天下是你的,只不过有句话身为先帝的托孤之臣,不得不说。”赵朔眸‘色’清浅幽邃,若深井般深不见底,“皇帝手握生杀,必须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纵不闻史书工笔,也该明白杀戮过重终有报的道理。东方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赵禄微微蹙眉,点了点头,垂眸不语。
“微臣明白,皇上担心神‘射’军的问题,也曾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屠戮神‘射’军作罢可皇上想过没有,‘乱’世之时以杀止杀,可若太平盛世,只会适得其反。”赵朔轻叹,“皇上睿智,想必心中自有决断。”
听得这话,赵禄稍稍一怔,继而面‘色’稍霁,看着赵朔轻笑,“朕明白。”
外头,大雪纷飞,清梧宫内难得的安宁祥和。
嗖嗖而下的雪朵,敲打着屋瓦,发出细碎的声音。赵朔微微凝眉,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吃雪情景。她是这样的诧异,而后这样的欢喜。那张笑脸,如‘花’绽放,若三月暖阳。
叔侄二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了,犹记得年少之时,比肩而立,赏雪谈心。可自从赵禄成长,赵朔日以继夜在外奔‘波’,二人便渐渐的疏远。虽然情分依旧,但很多感觉早已在岁月的蹉跎中,逐渐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梁以儒站在回廊尽处,远远的望着。
顺子笑了笑,“梁少傅觉得奇怪,皇室间还有如此情谊”
“不是吗”梁以儒瞧了顺子一眼。
顺子嘴里哈着白雾,瞧着外头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彼时先帝驾崩,幼帝登基,朝中权臣当道,若非睿王爷一力扶持,这大燕江山如今是何模样,便很难说了。睿王爷是先帝的胞弟,先帝在世时,便对其寄予厚望,疼爱有加,甚至于宠爱睿王这个幼弟,超过了自己的后宫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