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工部和大理寺的头儿早闻着味来了,臣随主便也都丧着个脸,看就知道这些天没查出个所以然。
“炸药到底从哪儿流出去的?”赵晟冷脸问。
刑部尚书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儿,也是前朝的降臣,据说是仵作出身,后来科考做了官,调任数次,所到之处罪案率均骤减。做刑部尚书后,推行刑律改革,废肉刑,以徒、杖、死三刑代替,在坊间朝内一片叫好。
按理说,这样的政绩绝对算是能人。
可他这会儿躬身自罪:“陛下,臣第一时间对过工部的硫磺、硝石记录,出入有度,没有错账。”
可设想能把三座粮仓炸上天、破天的锥子炸下河,工部仓库里的那点炸药搬空了也没戏。
大理寺卿侧上一步,躬身道:“陛下,此事察工部意义不大,臣有些别的眉目。”
皇上下巴颏子都快耷拉到胸口了,只赏了一个字“讲”。
“工部侍郎陆缓大人秘密研制的新型炸药,不是用硝石、硫磺配出来的,同等剂量威力却比黑火药强数十上百倍,若用这种东西引发爆炸,闷声炸大楼是有可能的。”
话音未落,刑部、工部两位大人几乎同时低喝:“陈大人,此事尚未有凭证!”
大理寺卿不理那二人,低眉顺眼继续道:“微臣带人勘验爆炸残骸,发现了淡粉色的粉末,定不会是黑火药所致。”
工部侍郎陆缓的名字李爻听过,他与花信风交情不浅,偶有通信。两年前花信风已经提过他淬炼新型炸药的事情,如今看来是成了?
赵晟捏了捏眉心:“既然有方向就查下去,八日后朝会上,当着群臣百官给朕答复。还有,既然有怀疑,工部那新炸药的研制进程先搁一搁吧。”他说完,摆手示意三人退下。
御书房内只剩李爻,赵晟放松了些,他抬眼瞥李爻:“行了,把你那大帽子摘了吧。”
李爻摘了风帽,露出一脑袋白毛:“臣御前失仪了。”
赵晟自然不会怪他,沉吟道:“炸完这么多天,居然没有后续动作,倒是稀奇。”
公事上,李爻向来谨慎,不知全貌的事情他从不多做置喙,于是只恭敬站着不说话。
正这时,御前总管报了一声,进门来。
总管太监年纪不大,叫樊星,长得比小姑娘还俊,面若敷粉、唇若含樱,细眉吊目,不说话眼睛里就散精气,皇上偶尔喊他小星星。听说当年不知哪个妃子,因为他太好看,借宠跟皇上撒娇龃龉过,打那之后,那妃子的恩宠就没了。
樊星认得李爻,见人垂眸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跟着从盘上端下玉盏放在皇上手边,垂手站一旁待命去了。
玉盏里不知是什么汤,清澈晶莹,赵晟拿小金勺搅动着润红的枸杞,自言自语似的笑道:“她消息倒是灵通。”
皇上风流,李爻是知道的,眼下不定是哪位得宠的美人勾着皇上去呢。
他早不想在赵晟跟前晃荡了,索性行礼:“陛下舟车劳顿,若无吩咐,臣告退了。”
“你的府邸朕一直给你留着,前几日快马加鞭让人先来收拾干净了,你直接回去便好,”赵晟端碗干了里面不知是什么汤,向樊星道,“好生把丞相大人送回去。”
一句话,李爻官复原职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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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禄官爵,抟出于兵,论军功,你是我南晋第一人,前朝虽已覆灭,但丞相必封侯的流袭制度有道理,朕更想为你上改一改,择吉日,封你个二字王爷来做。取‘康南’二字,你可喜欢吗?”
李爻都要走了,又给惊了个跟头,端正一礼:“微臣在外野了五年,军功早就磨没了,不敢受陛下重禄。”
皇上费尽心思给他舒解郁气,越过侯位,要直接给个二等郡王爵。
可李爻自知本就风口浪尖,这事若是真拿到朝上坊间,他还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皇上看他闷头躬身那模样深吸口气:“走吧走吧,别在朕跟前卖怂,先歇着去,若不喜欢这封号,朕再着人想个别的。”他不再给李爻说话的机会,起身掸衣裳从御书房北门出去,回后宫了——
晋朝八日一大朝,皇上则日日坐小朝,官员有事可随时来奏。
李爻没被赵晟圈了去天天陪绑,可这并不能代表他清闲。
“李相要回来了”的消息早在皇上下令修缮相府时就传开了,如今“要”字被去掉,变成——李相回来了。
于是李府的登门客络绎不绝。
李爻那颗想在府上消停办公的心,第二天就落地摔八瓣儿,死得透透的——府门槛子半天就快给秃噜平了。
这让李爻觉得自己比名动都城的头牌姑娘还炙手可热。
他起初抱着了解朝纲变化的心,跟前来拜会的年兄年弟寒暄一番,可聊了几波发现,上赶着来探望的端是这几年新提拔上来的,且把那点心眼子全都用在游刃宦海沉浮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