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越的眉眼看到梁禾妤赶来时,似乎有些不舍,但随即很快被决然代替。
“对不起,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有了许渠的消息,记得去我们的秘密基地,给我烧纸写信,告诉我。”
寒风将他瘦削挺立的身体吹冷、吹散,再凝聚不出一团热气。
许源抬起头,黑眸看着随朝阳淡去的晨雾,澄澈空洞的声音荡在顶楼的空气间。
“小禾苗,我活不成了。”
他最后叫了一遍那个只属于他的称呼。
说完,他便纵身一跃,仿佛是要急切地赶往圣洁的游花园,逃离这个世界的束缚。
梁禾妤奔跑的速度远没有许源跳的速度快,他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划过,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飞速地坠落在高耸入云的建筑下。
电光火石间,她头脑一片空白。神经在短时内顷刻崩溃,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面的阴影中。
她看到的是一幕永生难忘的景象:一大滩鲜红的血肉和碎骨,那是生命在一瞬间的终结。
那座高楼,如同一座血花的墓碑,长久埋在了梁禾妤心里。
血渍四溅,却没有一滴沾染到她的身上。然而,心却像是被无数的针尖刺穿淌血,令她疼痛难忍。
接下来的数月里,梁禾妤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整个人快瘦成了皮包骨头。
每当闭上眼睛,许源的死会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播放,她觉得仿佛自己的身体被冻结在了那个冬日的寒风中。
为什么,为什么许源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
那段时间,许源父母接连出事,她知道他很绝望,可她想,还有她,她还会永远陪着他,会永远爱他,治愈他。
他明明已经答应她,要好好去警校读大学,将来赚了钱,给她买大房子,他们在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是小女孩就像你,我的小小禾苗。”他摸着她的头,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吻作一团,曾经那样亲昵地幻想未来。
可他就突然丢下她,当着她的面走了,而她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许源的跳楼而陷入深深的冰封。
许源的离去和亲眼直击死亡令仅仅18岁的梁禾妤甚至痛苦到开始自残,是钟微救下她,劝她想想还有以后,许渠都没有找到。
于是,寻找他幼时走失的妹妹,成为了梁禾妤数年中唯一的慰藉。
但她太穷,父母又都是农村人,经济上帮衬不上她什么。
毕业后,面对商泽予的猛烈追求,梁禾妤终于开始动摇了。
不只是因为商泽予有很多钱和人脉,可以帮她找人。更重要的是,他长得太像死去的许源。
这让梁禾妤从独行的苦行跋涉中得以暂时抽离出来。
所以尽管一次次失望,线索中断,她的心已经麻木到失去任何希望,却还是只能攥住这根假的救命稻草来寻找短暂的麻痹。
她苦涩到只能用替代品来祭奠。
当他一遍遍问她爱不爱的时候,梁禾妤秉持着最后的良心,不想编假话再伤害这个赤诚到满心全是她的男人。
没办法,她此生最好的爱,已经在七年前的那个冬日里,随着散去的晨雾和一大摊血花,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