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李环都已经死了七年了。”王炼叹气。
“王知府认识?”易零又接着问。
“认识,这李环和她婆婆一直住在望杨山下,老实本分,每日李环都会晨时进城卖布,后来这李环和南巷子的陈家陈昆于一场大雨中认识,陈昆是个书生,一心想要考上状元,却三考三败,那日李环照常在城门口卖布,正逢那天大雨,布都被打湿了,陈昆恰从旁经过,就将自己的伞给了李环,自己淋着雨回家了,后来,李环就抱着陈昆给的那把伞日日等在城门口,希望能再次遇到陈昆,功夫不负有心人,李环总算是等来了陈昆,后来,陈昆经常会去城门口帮着李环叫卖,李环也会去陈昆读书的堂子等他,日子长了,两人这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并许下了终身,李环就嫁了过去。”
听着王炼的话,易零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口,“听起来是桩美谈。”
王炼又接着道,“是桩美谈不错,只是后来那陈昆考了个举人,就端起了架子,总觉得这李环配不上他,常常挑李环的错,让李环为奴为仆的去伺候他,李环也觉得这陈昆只不过是中了个举人就如此德行的使唤他,心中不甘,为此两人经常吵架,那时两人还经常在大街上闹起来,有一次甚至动起了刀,闹到了我这儿来,好不容易劝说住了,两人也同意和离,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结了,结果没过几个月那李环就在回家的途中,失足落入了湖中,淹死了,我派人去打捞过,没有找到李环的尸身,只在湖边发现了李环的一只鞋子。”
“自己淹死的,不对啊,那李环说自己死的冤屈,要去寻仇来着,不可能是自己淹死的,一定是有人害了她!”阮元记起李环的话,否定了李环淹死这一说法。
易零问,“那李环的婆婆呢?”
“李环的婆婆一时接受不了李环淹死的事实,此时陈昆又中了探花,因为写了一篇《论金斗》,不知怎得这篇文章传到了圣上那里,圣上颇为赏识,为此还大正朝纲,以肃官风,就破格让他做了探花郎,一时风光无限,盖了间府邸,圣上又给了个通判的职位,后说是李环婆婆见不得陈家好过,就找到新修的陈府去闹,结果陈昆失手推了李环婆婆一把,李环婆婆头撞到了石柱上,后面就神志不清了。毕竟是刚中了探花,我不好责罚,不过我让陈家一直养着李环婆婆,他们伤了李环婆婆,有责任给李环婆婆养老送终。不过那陈昆当官还没有过上几天快活日子,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贪污行贿,克扣百姓税务,让圣上削去了官籍,打断了一条腿,补上了空缺的税务,关押一年后才放了出来。那李环婆婆也还是由他们养着。”
那就是说李环婆婆没死,李环没有说假话,所以说李环是尸怪,但那老妇不是。
“我同那陈昆见过几面,肚子里是没有什么墨水儿的,也不知当时他是如何考上探花的,自己就是个掉进钱眼子的,怎么写出《论金斗》的?”王炼道出心中的疑惑。
《论金斗》?听到这儿,易零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声,那篇文章是他在一间酒馆喝醉后写的,借金斗讽喻达官显贵整日饮酒作乐,鞭挞百姓收取贿赂,不体恤百姓劳苦,克扣税银,还要给自己挂上清廉的名号,去圣上跟前唱苦。
阮元偏头问,“什么是《论金斗》?”
易零笑着回答,“骂贪官污吏的,里面一堆的脏话,可不兴看。”
听后,阮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这几日,我没有见到那李环婆婆,街上的人也没见过,不知道去了何处?”王炼一手搭在自己的肚腩上,一手抠了抠自己的眉毛。
“那就对了,李环把那老妇带回了望杨山下。”易零说。
“还有,我查过了这几日死的人,都是读书人啊,共计十三人。洛阳城就一个读书的学堂,其中有八人在学堂上过学。”南七补充。
“那就是陈昆的同窗了,都是读书人,看来害死李环的还不止陈昆一人。”易零冷笑一声。
心许是王兰的胡言乱语,让陈昆这个晚上都难以入眠,他甚至听见了门窗外有水滴和着脚步的声音,在门外踱来踱去,还似乎听见了李环在门外唤他的名字,让他给她开门。
次日晨,易零带着乔装成男子的阮元在南巷摆起了收妖捉鬼的摊子。
阮元坐在摊位上,摸着唇上的“胡须”,“易零,那陈昆会来吗?”
易零在一旁立好写了“算命”两字的招牌,又拍了拍自己的手,坐到阮元的身边,坦然一笑,“除非他不怕半夜鬼上门。”
“李环杀的都是读书人,按理说一群读书人,学的大道理,他们与李环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李环啊?”阮元撑着脑袋,转头看着易零。
“能痛下杀手,那一定是捏着那群读书人的致命点了。”
“读书人有什么致命点?无非就是考不上……”阮元讲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对啊,读书人最怕考不上,王炼也说陈昆肚子里是没有什么墨水儿的,而七年前陈昆却突然高中探花。
死的那几位读书人,里面也是有考中了秀才的!“所以,陈昆很可能是靠作弊考上状元的,而这件事又不小心被李环知道了,李环记恨陈昆忘恩负义,想要去告发,结果就被陈昆联合一众人害死了!”阮元恍然大悟。
“孺子可教也。”易零欣慰的伸手轻轻点了点阮元的额头。
阮元又接着抱怨,替李环不值,“那陈昆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易零无奈一笑,忽然记起陈文和阮元那日的亲昵,心生醋意,“对了,你那王大娘说的那什么陈屠夫家的小儿子也是书生?”
“去年中的秀才。”阮元看着易零,不知道好端端这厮怎么突然就提起陈文来了。
“也是秀才,啧,也姓陈……”易零故作担忧的啧了啧嘴。
阮元懂了,皱眉伸手轻轻推了易零一把,“喂!这不一样的好吧!陈文老实本分,为人忠厚,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
“我不过是感叹一下罢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看着阮元这么在意陈文,易零更是醋意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