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消,秋意愈浓。
方艳青和杨逍从蜀地出来,他们要到达广东需要经过贵州、广西两省,路途遥远,两人走路骑马,坐过马车换乘过渡船。
明明是一样的路程,但两个人好像的确是要比一个人赶路来地更轻松愉快的,在这样的心情下长途跋涉的艰难和风餐露宿的辛苦仿佛都因为形影相依的陪伴而漫上甜意。
况且一路数不尽的美景和各色的风土人情也叫人叹为观止。
途径贵州他们看过徐霞客笔下珠帘钩不卷,飞练挂遥峰的黄果树瀑布,误入苗寨时也看过那里满身银饰、明眸皓齿的苗家阿妹。
还有广西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泛舟湖上绿水萦回,清澈见底,山间石崖光怪陆离,形象万千,四周景象移步换景,目不暇接。
方艳青从前深居古墓,第一次出门从陕西到蜀地的过程本以为已见过各种前所未见的人间之景,杨逍比她更多在江湖游荡数年。
但两人在面对大自然数不胜数的鬼斧神工下的壮丽山水亦不得不感觉身如蜉蝣寄于天地,吾生须臾,渺小如沧海之一粟。
最后方艳青和杨逍是在广西临海的码头登船走海路到达广东,杨逍少时住在嘉兴,浙江临海,对于大海自然是早已看惯了的。
但还是陪着第一次看海的方艳青到甲板上,观赏海上再常见不过的水天相接,浪花翻涌的景象,他懒散地靠在围栏上笑道,
“现在白日里除非涨潮没什么好看的,等到了晚上天暗下来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景致还算值得一观。”
方艳青站在他身旁,不像他那般没个正形,身姿端丽地一手扶在围栏上稳定在船上微微摇晃的身体,目光落在海上的飞鸟上。
闻言仍不舍得转头,“能得你这样一说,那看来晚上定是要来一睹为快的,只可惜未带笔墨将之画下。”
“那就先记下,回去后再将一路上的风景一一画下。”
杨逍和方艳青就这样旁若无人地闲聊,但船上到底人多嘴杂,尤其是甲板上风大吹久了也不好受,两人很快就回了房。
习惯了旁人瞩目的他们也没在意身后投来的目光。
那是个身量不高,四肢短小精悍的青年,穿一身灰蓝布衣,生地其貌不扬但眉宇间自有一番沉着睿智,看着便非寻常庸人。
此人正是武当七侠里的四侠,张松溪。
他看那两个气质不凡的少年少女一眼倒也并非是察觉到他们有什么不妥,仅仅只是从他们的对话一时想到了自己的五弟罢了。
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是一心钻研武功,别说琴棋书画等风雅事,有些没条件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少有那种文武兼修的人才。
他的五弟张翠山便是其中少数,不但武功上天资悟性为他们七兄弟里最高,还写得一手好字画地一手好丹青,而他们其他师兄弟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与五弟这方面说不上话。
见那两个白衣的少年少女观其吐息哪怕在颠簸的海上都平稳自如,行走间轻盈从容,可见内功轻功都有不低的造诣。
再看他们年纪,那戴着帷帽的少女应是不比自家五弟大多少,一时便不免想到若是五弟在,与这些少年人们应是很能合得来。
但这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张松溪并未再深想,而他更想不到这两个陌生的少年少女与他的五弟没什么缘分,但未来却与他另一个师弟渊源颇深。
入了夜,方艳青和杨逍果然出来赏海上明月了。
因是夜里甲板上也只挂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左右也模糊不清,方艳青便没戴帷帽,只与她站的近的杨逍看得清她模样。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方艳青清眸专注地望着那海上水天一线上升起的硕大月轮,但在杨逍的眼中这般盛景却远远及不上面前那比明月还皎洁的美人。
“青妹,为我吹一曲笛音吧。”
方艳青的腰间从初见时便一直带着那支玉笛,途中杨逍也曾听她说过这是她父亲送予她的生辰礼,平日里其实多为驱使玉蜂。
但如此良辰美景,赏月吹笛亦不失为风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