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是这样吗?
陈琳一直扮演着婚姻生活里的卑微者,他曾经成功骗取了苏期颐和靳流水的同情,他努力塑造自己的人设,把李凉玉绑在道德的十字架上,动不动鞭子陈琳才有主动权,李凉玉似乎也在旷日持久地与他对抗,因为宋促至少没有受到陈琳的迷惑。
可李凉玉有温情的一面。
她默不作声的伸出羽翼,保护了对她大有成见的靳流水,她没有报复苏期颐,一直不断资助,哪怕明知宋促和苏期颐相爱,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利益就给这对年轻人设置任何障碍和阻隔,她扶持新人,这才是她在业界大受肯定的基准,和李凉玉的行为相较,陈琳是阴暗的,自私的,虚伪的。
这是卿生现在的感觉。
孙博艺是一个非常专业的经理人,冷静、稳重、擅长权衡利弊,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痛恨陈琳,她绝对不会行为作假供的违法之事;关于聂老先生的人品,就算对他略有不满的那个记性不好的女邻居,都不好意思妄加诟病,可是聂老先生也选择了作假供。
李凉玉的阵营更独立,更“健全”,因此更难收买,他们愿意施与帮助应该和利益无关。
工作室当年申报的账务开支,果然没有给“柳暗花明时”的版权买断费,这已经足够证实孙博艺及其表妹在接受询问时没有如实供诉案情——虽然说“柳暗花明时”的真正身份其实和失踪案看上去无关,而签了正式合约却没将这笔支出入账准确来说是涉及税务问题,可卿生就这一事询问孙博艺等人时,事先说明了和失踪案相关,要求她们如实陈述,若受询人坚持与案情无关,可以拒绝回答询问,只要说谎,哪怕现在还不能以此为由对假供人申请强制调察,但把她们作为嫌疑人,仅只是要求电信部门提供通话记录是符合法律程序的作法。
孙博艺的表妹吴可,在国内果然申购了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下载了一个聊天软件并注册了账号,暂时还察不到聊天软件的详细记录,不过这个号码,还和另一个号码发生过联系,也只和这一个号码发生过联系,过于明显,根本就不用排察。
这个号码卿生知道归属谁,她的工作手机里也保存着那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两年前的7月13日晚,吴可申购的号码和另一个号码通话时间长达数小时,记录显示为接听来电。
这个发现证实了卿生的某种猜想,她代表沈嘉木,跟工作组其他的工作人员招开了一次视频会议,了解到仅凭他们现在手中所掌握的证据,还无法对涉案人员启动强制调察令。
卿生再次联系了聂老先生。
在聂老先生所在的国家,现在其实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但这回卿生只好打扰老人家的正常作息时间,她没有耐心再等到次日。
“聂老先生和米行舟的交情很不错吧?”卿生直截了当提问。
“是有一些来往……”
“老先生,您的别墅地势更高,我是指相较于米行舟和李凉玉的别墅而言,我还了解到您有观测星空的兴趣,您应该备有不少望远的设备,7月13日晚,是您在可星苑住的最后一晚,您应当也会对住了多年的环境依依不舍,我想您也许会最后一次在住处观望星空,或许还会利用某些设备,拍下可星苑的全景留作纪念,您到底发现了什么?”
“许小姐,这都是你的假设,你让我怎么作答?”
“您已经移民了,哪怕是作假供,我们也无法对您提出指控,可是老先生,陈琳已经失踪两年,我们是把这个案子当作命案侦察的,现在我明确告诉您,李凉玉和米行舟都具备杀人动机,您作为命案的人证,如果一意包庇凶手,我们必会申请国际司法协助,这不但会对您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老先生,您很疼爱您的儿子,但您看出他好吃懒做的缺点后,为了不再放纵他继续坐享其成,宁愿移民,用这样的方式强迫他自立更生,您很果决,我也愿意相信您是一个品行正直的人,事涉人命,您难道真的要因为和米行舟的私交,就隐瞒真相包庇他的罪行吗?”
“行舟跟我说了,他和李女士不是凶手!他跟我保证了,我相信他!”聂老先生说完这话,心理防线其实已经崩溃了,他撑着头,沉默着。
卿生没有再继续逼问。
“好,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但我希望你们能调察清楚。”聂老先生终于移开了手臂,他点了点头:“两年前的7月13日晚,我的确打算最后一次在我旧居的平台上观测星空,而后我用夜视望远镜再次看了看我生活多年的片区,打算拍摄下视频,我当时虽然已经决定出国,实现年轻时环游世界的理想,不过多少还有些故土难离的情绪,我想留下一些纪念。
我看见了有一架租航,正从行舟的别墅飞离,我当时觉得挺纳闷的,就致电了行舟,他说他并不在平江,而是在燕平,否则不会不和我当面告别,我说了我看见的情景,行舟说兴许是他有朋友去平江拜访他,结果他并不在家,所以朋友就离开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陈琳失踪的事,这件事本来早就抛之脑后了,但前不久行舟忽然联系我,请求我如果警方问起两年前的事,让我一定要替他隐瞒。
是行舟告诉了我陈琳失踪的事,但他一再担保他不是凶手,他还承认了当晚我目睹的租航是李女士租乘,行舟说他和李女士相爱了,但陈琳不肯离婚,陈琳一直在折磨李女士,李女士那天是想和陈琳摊牌,但最终没有勇气,所以没见陈琳,乘租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