嚳孟子曰今天很显紧张。
她其实并不是主修的心理学,但当时因为个人兴趣报了门心理的课程,又正好心理学的导师和她爸是老同学,所以毕业多年她还和这门副课的导师保持着联系,又因为她现在的工作多少会接触到一些心理存在问题的儿童,跟导师的来往就更加密切了。
布朗教授是导师的导师,她这回其实也是第一次见。
孟子曰其实是“继承”了孟妈妈的“衣钵”,虽然她经常自嘲是社畜,不过其实考取了公务员,现主要负责福利系统的实际工作,免不得和孤老以及孤儿打交道,按卿生理解的话,孟子曰其实和顾长昔的工作性质类似,但百年之后的福利体制更健全也更系统,孟子曰现在的工作压力没有顾长昔大,但更劳累。
孤老和孤儿多数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孟子曰其实还是个很负责的公务员,因此当知道布朗教授会去她的母校进行学术的交流的时候,就央求了导师,由她组织一些年轻的义工,去听一听布朗教授的讲座。
导师全力支持孟子曰的工作,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让孟子曰负责下布朗教授的接待工作——布郎教授本人也很想走访一下养老中心和福利院,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来“妈妈的故国”了,他也希望考察下现在的福利机制,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时代,孤老和孤儿们已经改变的心理需求。
所以当乔娜提出请求时,孟子曰本来就觉得有些为难,后来警方再次对她提出协助办案的请求,孟子曰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她十分的担心。
“小孟,你不用太紧张。”反而是布朗教授在安慰她。
布郎教授已经年过六旬了,但看上去还是年轻且富有活力的,他是混血,中文说得很流利,举手投足间一派绅士风格,他现在在微笑:“我跟那位张警官谈过了,我愿意协助贵国的警方,别的事我也不便跟你多透露,但我个人觉得,对你的好友是有积极作用的,其实就算没有心理疾病,很多人也无法真正正确的面对危局,总会采取回避的态度,我觉得你那位好友能够勇敢的,让她所说的那位朋友接受我的诊疗,说明她其实还没有放弃,没有下定决心把头埋进沙子里,她心理压力很大,但她还想走出来。”
孟子曰看向前方:“教授,那就是我的朋友了。”
一辆轿车停在了玻璃幕墙外,乔娜下车,她身边是个看上去……
孟子曰觉得是个很腼腆的男孩。
大约有一米八,身材其实是笔挺健硕的,白衬衣黑西裤,有一张苍白的脸,他下车后立即垂着眼睑,额发刚好在眉毛上端,他略落后乔娜一步,走路时两只手垂下来,胳膊收紧,他看上去甚至比乔娜更年轻些,很朴实的男孩。
布郎教授和贝子超谈话时,孟子曰和乔娜都不在场。
因此孟子曰和乔娜先有了一场聊天。
“我从没见过这男孩。”孟子曰说。
乔娜其实很有些心不在焉:“哦,他其实是我的一个网友,我是说的以前,线下见面已经有很多年了,我冲他表白过,他拒绝了我,我是最近才知道他也许有心理问题……子曰啊,我以前看过一个真实的案例,说有个男的,因为暗恋一个女孩,发觉女孩和别的男孩在一起了,他就生气,跟女孩的男友打了一架。
他以为他把对方杀了,然后一直在逃,到处躲,其实他根本就没杀人,反而因为他的失踪,他的妈妈一直以为他被那个男的杀了,很多很多年后,男孩受不了,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带着老婆孩子悄悄回老家看妈妈,才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杀人,他甚至没把人打伤,一切都是出于他的幻觉。
我觉得我朋友也是这样的,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杀人犯,我明知道他有心理疾病,但无法说服他就医,这回只能麻烦你。”
孟子曰没说话。
杀人犯三个字已经让她揪心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跟你提过他,所以挺可疑的?”乔娜问。
孟子曰觉得自己不说话恐怕是不行了。
“娜娜,这人长得挺帅的,其实,就外貌来说吧,我觉得他和莫勿不相上下。”
“是吧,所以当时我一见他,就挺喜欢他的,但他老是拒绝我……子曰,我知道他家境不太好,比起莫勿来说差老大一截,你知道的,我特别在意爸爸妈妈,我觉得我爸妈应该不会接受他,甚至当知道他可能还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后,会阻止我和他来往。
这事我才一直瞒着的,你妈和我妈太要好了,我怕你说漏了嘴,我妈听说后会责备我。当时我也挺犹豫的,我的确对莫勿也很有好感,毕竟我先认识的人是莫勿。莫勿答应了和我在一起,我就死心踏地了,可有许卿生在,他老是维护许卿生,这让我怎么受得了?
算了,横竖现在莫勿是被许卿生抢走的,我接受事实,没什么的,只要他的病好了,我也能放下莫勿,子曰,你能理解我吗?其实我对待所有的感情都是认真的,你们可以因为自由和父母毫无顾虑的争执,我从来不敢,就连许卿生,她可以埋怨她的爸爸,疏远她的妈妈,因为她知道她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无论她怎么做,到头来她的父母都不会抛弃她。
但我不能啊,我从来不敢任性,我必须察颜观色讨父母的欢心,我觉得如果我能有个莫勿这样的男友,我在爸妈眼里才算是个完美的女儿,哪怕我在他们心目中始终比不上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我作为姐姐,对妹妹是有用的,现在我知道我可能是太偏激了,所以我才想纠正,你能理解我吧?”
不能。
孟子曰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