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头就这么小个地方,姓刘的跟我们就隔着两个街区,她是个什么人我们能不清楚?我们不是迷信的人,不信她命硬克父克夫的说法,但这女人,结婚前名声就烂掉了!阿伟一定要和这女人结婚,我们犟不过他,婚房我们是替阿伟准备好的,当时我想,就这么了断吧,我们不喜欢那女人,就让儿子和她在外生活,老死不相往来我们总不算对不起儿子。”
曾
伟的哥曾达,看上去是个冷静的人。
“刘莉的前夫时宽,我是认识的,就是不大熟,时宽就是个人渣,连他的父母他也能动粗。只有刘莉才愿意嫁给这种人,因为一样活得像老鼠,才不会嫌弃耗子洞。时宽虽然是个垃圾,但长得不像垃圾,这点也和刘莉一样,徒有其表。
一个靠骗女人的钱,一个靠骗男人的钱,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货色!老三坚持要和刘莉结婚的时候,我把他揍了一顿,我们都希望老三能找个靠谱的老婆,至少人得本份,能劝束着老三更勤快,不要挥霍无度,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老三那会儿就像被刘莉下了蛊,非要娶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我们全家人都很生气,后来老三发生了意外,刘莉霸占着房子不想给,但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老大王活着,我们可以让她白住,但绝对不会任由这个女人在老三死后还占我家的便宜。
我们和她打了两场官司,两场官司我们都胜诉了,刘莉还不罢休,她当时想跟我们谈判,一副威胁我们的口吻,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她放弃了,带着她的女儿搬回以前的居所,从那之后我们就没和她再来往过。”
卿生问:“你们怀疑过曾
伟的死因吗?”
“什么意思?你们的意思是说阿伟可能是被杀害的?!”一直沉默的曾父问。
“你们既然对刘莉不满,而且她在曾
伟身故后,和你们也确然发生过经济纠纷,我只是想了解,当年你们对警方以意外结案一事是否有异议。”卿生解释道。
曾父冷哼一声:“如果那天刘莉在家,我们绝对不会认可警方的调察结果,我们自己的儿子,还能不了解他的习惯?没错,老三是爱喝酒,还经常喝大,但他可不是酗酒的人,喝醉酒都是因为在酒桌上,跟酒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越喝越兴奋。
他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哪里至于喝得这么醉,更别说家里还有个孩子要让他照顾,老三对刘莉母女两个那样上心,家里只剩他和个五岁的小女娃子,他能把自己灌醉得从楼上摔下去?!”
“爸,说不定当时三弟是因为有烦心事,看晓晓睡着了,就把酒喝多了些呢?那天刘莉是不在家的,也没别的人出入三弟家,就晓晓在……孩子总是不会说谎的。”又是个一直沉默的人说话,她是曾达的妻子。
卿生其实没多留意这么个温温柔柔的中年妇女,此时才关注,曾大嫂的目光和她一接触,又飞快移开了。
“爸爸当时怀疑老三是被他人杀害也是有道理的,当时因为时晓还小,其实他们一家的卧室都设置在一楼,怕的就是孩子上上下下的不小心摔伤,二楼反而用来堆放杂物,老三他们的起居既然都在一楼,大晚上的,还喝醉了酒,他上二楼干嘛?”
曾大嫂就没说话了。
卿生却偏问她:“你和刘莉母女两个有接触吗?”
女人垂着眼睑:“爸妈那时生三弟的气,但曾达毕竟是哥哥,他就担心刘莉不像个会过日子的人,就嘱咐我有空多去关照下,我开始还常去,后来刘莉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就少去了,多少知道点他们家里的情况吧,为了方便照顾晓晓,主卧和儿童房都是在一楼。”
“你觉得,曾
伟对时晓怎么样?”卿生又问。
她看见曾大嫂的眼皮子抽搐了下。
“这话还用问?这一片的人都知道老三把时晓当亲生女儿,哼,当初他为了给时晓买定制器佣,居然回家来偷钱!!!”曾父把手里的拐杖直顿地。
“偷钱?”卿生问。
“被我撞见的。”曾母说:“我散步回来,刚进院门就看见阿伟,一碰面,他脸色都变了,拔脚就跑,我喊都喊不住,后来一回房间,才发现抽屉里的现金不见了,他爸气得要去找他算账,我好容易劝住了,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他是要给那女娃买器佣,但没有钱。”
从曾家离开,卿生一直在沉默,当沈嘉木伸手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应该上私航的时候,卿生明显被吓了一跳,像极从某个惶恐的念头回过神,但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森,她甚至颤抖了一下。
航器升空,不炙烈的阳光铺满机舱,卿生才开始说她心里的疑惑:“曾
伟疼爱时晓,我觉得他的方式太古怪了,他的薪资微薄,且只有薪资养家糊口,可他花耗了一大半的收入用在时晓身上,邻居们都知道时晓的衣裙是那一片孩子中最昂贵最精致的,是曾
伟而不是刘莉为时晓购置。
可孩子的衣物,正常来说都是母亲更加上心,对于家境拮据的家庭,一般也不会给年年都在长个儿的孩子购买太过昂贵的衣物,注重点在于安全和舒适,而不在于华丽精致。
还有购买器佣的事,曾
伟甚至回家偷钱,他为什么一定非要花耗这笔其实不需要花耗的钱?她疼爱时晓的方式,不仅有别于绝大多数的继父,哪怕是亲生父亲,恐怕都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疼爱自己的女儿。”
卿生介怀的还有曾大嫂的躲闪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挣扎感,但她暂时没有提出。
突生的那个念头,实在让她感到可怕,她在手机上调出时晓的照片,背景是一场晚宴,时晓一身黑色的礼服,玻璃杯里有鲜红的酒,她站在一个灯光幽黯的地方,冷静地注视一场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