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乙女天礼一下子清醒了。
新书发布会消失了,禅院研一消失了,江户川乱步也消失了。
松田阵平还在。
他正跪在天礼的床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肩膀一直晃啊晃啊晃,表情有些崩溃:“我叫了你五分钟,五分钟啊!这可是大下午,再不醒的话我就只能把你扛去医务室看看是不是成植物人了!”
好梦被残酷的打断,就算是从来没有起床气的人也开始迁怒,更何况松田看他睁开眼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频率,简直像是想把他的头直接摇下来的程度。
“清醒了没,清醒了吧,看看你面前的池面真男人是谁?”
“……”
“不是还没醒吧?”
天礼哑着嗓子从床边摸水杯:“今天是文化节,没有课也没有训练,你来干什么?”
水杯倒是摸到了,昨晚入睡前倒满水的杯子现在空空如也。
“持续不断喊了你五分钟,会口渴也是很正常的吧。”松田阵平跳下床,并不正面回答问题。
他把水杯夺走,放回床头柜,接着以非常狂野的力道把天礼整个人从床上拽了下来,随手从衣架上摘下外套。
“我们还要去叫零,那家伙什么时候养成了和你一样的坏习惯,走啦走啦。”
被组合拳打得措手不及的天礼一边被拉着在宿舍楼走廊狂奔,一边吐着断断续续的话:“松田……阵平……”
“干什么?”
“降谷……零……起床……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什么关系」,我怎么清楚你们的关系。”松田阵平笑出强大,“哈哈哈,让你这段时间不来训练,怎么这么虚弱,好惨哦。”
早乙女天礼:“……”
和十分自我的小孩生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还不能真的发火,就算发火多半也只会把自己憋出一肚子内伤。
于是这股愤怒被完美地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完全无辜的当事人身上。
降谷零连着几天没睡好觉了,并不是为差点丧命而后怕,而是在他得救的瞬间,看见的早乙女天礼的眼神。
那个一向没什么感情波动,被他暗地里称呼为人偶的同期,在那个时候眼底露出了冷峻又脆弱的绿。
是松林上堆积的雪,在震颤窸窣下坠,碎成一地。
而在犯人死后,早乙女天礼眼里碎掉的光又重组了,看着自己的绿眼亮得触目惊心,降谷零只要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
人偶不会有那样明亮的眼神,就算是人类也少有吧。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的想法逐渐成型。
可那是早乙女天礼啊,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和他从来没什么好话,到了警校也相看两生厌的人。
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来得及去找早乙女问清楚,降谷零熬到很晚才睡着。
应该没过多久,或者说睡眠里的时间是无法掌控的。
降谷零的眼皮还很沉,一股力道把他晃来晃去。刚睁眼想要发脾气,一直笼罩着他的绿眼睛让他骤然产生了是否还在梦中的错觉。
接着,对方面无表情说:“起床了,同学,快在下午四点开启你丑陋的人生。”
把他晃起来的主谋,松田阵平“噗嗤”一声笑出来,松开他肩膀的同时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早乙女。”
早乙女天礼不搭理松田,那股还没睡醒的困劲儿让他看起来没平时那样冷淡了,只是嘴里吐出的话依旧很有属于「早乙女」的风范,直接开始大范围扫射起来。
“还没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吗,五打一都能这样,「日本最善良的警察预备役」,听到这样的评价很高兴吧。”
降谷零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全部一扫而空,额头青筋绷起:“心理不稳定的人到底是谁,是我在发抖吗?”
“啊,你是在说救了你性命的我吗?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