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樱破涕为笑,真是个温柔的少年。她感激地看她一眼,擦干泪笑着摇摇头。
大胡子有韩瑜帮衬,分出一点心思留意她俩动静。发现楚芸樱居然在那流眼泪,连忙戳了戳韩瑜手臂。
“将军快看,她把墨王妃惹哭了。”
“关你什么事?”
“墨王妃不是将军朋友?”
最后一具尸体检查完,韩瑜打开酒袋,烈酒浇灌刀锋,哗哗水珠往下流,混着他的声音:
“我稍她这一路,还不够朋友?”
“也是,不过墨王爷怎么还不派人来接她?那些刺客都能找到咱们,墨王爷若是有心,应该也能找到。”
韩瑜听得头大,他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擦干刀刃,提醒道:
“墨夜阑最善妒,要是让他发现你这么关心他的王妃,你觉得他会怎样?”
抽筋剥皮?大卸八块?惨无人道宫刑?
大胡子想到那个铁面修罗,冷汗直流……好的,他闭嘴了。
清净了,韩瑜见其他人都已检查完毕,朗声问:
“都确定死透了?”
“确定。”
“有没有可疑痕迹?”
“没有。”
韩瑜将大刀收入刀鞘,见那边两人聊得也差不多,抹了把脸醒神:
“可以出发了,这里味道重,我们得往前走一段再露营。”
“露营?”
转过的身影因这两字突然停下,韩瑜回给鹿笙一个比她更为疑惑的眼神。这很奇怪吗?江湖高手,难道没在深山野岭露营过?
初次见面,大家不熟,鹿笙摸不准他的想法,伸手指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
“往那边走,骑马半个时辰左右,有客栈。”
两人互相瞪着眼,大胡子看得着急,说:
“人多的地方,危险也多。我们这一路,都是走小路……”
“可是你们并未避开危险。”
是这样没错……
“也没休息好。”
……你说得都对。
眼睛适应了黑暗,基本能看清这些将士的脸色。灰头土脸,形容狼狈,嘴唇不是干到起皮就是裂开出血。那一双双黝黑的眼,青森凹陷,布满血丝,从她这个位置看,像半藏的赤瞳。人的身体禁不住这样消耗,继续透支下去,他们其中一大半都等不到敌人杀上门就自损了。
“我读书少,讲不来大道理。却也知晓,今晚这批刺客,若是平时,你们将军一人对付也绰绰有余。”韩瑜的武功,只比她差一点点。
听她提到自己,韩瑜撩起眼帘,一张脸像泥地里滚过的花猫,只看得出大概轮廓。灰尘和血迹粘着皮肤,脏衣衫破败不堪,胸前和腰间被划了数道口子,几块残破的布料勉强吊着。摇曳间,偶尔还能抖下一点干涸的泥。
就这么一副落魄样,她也能夸出朵花来,确实像很了解自己的样子,还知道他厉害。
这人若不能成为朋友,将会是个非常难搞的劲敌。
身后的战友个个疲惫不堪,像强弩之末,紧紧绷着一根弦,随时可能断。
韩瑜目光浮动,喉结滚了滚,他何尝不懂养精蓄锐,自己的兵,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之前,刺杀太频繁,敌人根本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且用心险恶,夜里总是等他们睡到一半突然杀过来。连着几次这样,以至于后来即便有机会露营,却再没人能睡得着。
他看得有些久,将士们明白他在思考鹿笙的提议,捏紧拳头咧嘴笑:
“将军,我们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