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女儿不委屈。”
宋锦茵察觉到父亲的沉重,轻声开口。
她忆起那年被强行压进轿子里的柳氏,和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自己,安抚的话,最终也只有这一句不委屈。
可怎么可能不委屈,她差点就死在那个地方,甚至柳氏的一生,也葬送在了那个地方。
她多想扑到爹爹怀里大哭一场,问他为何失踪了九年,为何在那场救灾中一去不复返,为何这么久才想起她,可宋锦茵却也清清楚楚,没有为何,皆是天意。
天意还留了一线,她便该感恩戴德,恐一眨眼,又被收走了一切。
这便是这些年她刻进骨子里的隐忍和小心翼翼。
即便眼前的人是她的父亲,她也依旧不敢撇开那些看不见的枷锁,再做回幼时肆意天真的宋锦茵。
雪玉替两人送来热茶,又给宋锦茵单独送了一盏牛乳,配着带酸的小果,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顾简平忆起她的仔细,目光落到那盏牛乳上,“世子待茵茵,倒是比我想的还要上心一些。”
“我与世子。。。。。。”
宋锦茵顿了顿,半晌后却又低下了头。
她和裴晏舟这些年的牵扯,早已不知从何说起,若是从柳氏被抬进国公府开始,那眼前的爹爹,又不知该要如何自处。
“女儿不敢隐瞒爹爹,只是还望爹爹能容女儿想一想,这场相识该要如何开口。”
顾简平怎能察觉不到面前姑娘的拘谨,他轻叹了口气,眼睛酸胀。
他终究还是来得太慢了一些,只能待往后,慢慢同茵茵亲近起来,“罢了,女儿家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左右我们茵茵年岁也不大,要不要真应了世子的话,往后再慢慢想。”
裴家世子的事小姑娘不好开口,他等着派去查探的人回消息便是,眼下,他只想确定茵茵过得好不好。
只是话音刚落,顾简平突然默了一瞬,忆起梦中那名声音温柔的妇人,许久才又开口道:“茵茵这些年,可是一个人?”
“算是吧。”
宋锦茵回过神,想起将她留在竹雅院的柳氏。
“那你母亲。。。。。。”
“她没有同我生活在一处。”
宋锦茵对上面前人的目光,眼睛有些红。
知晓若是相认,有些东西该是瞒不住,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该由她来评判,毕竟曾经的柳氏,一颗心确实只在爹爹身上。
“其实怎样的日子才算好,旁人谁也说不清楚,爹爹之前问我是如何同世子相识。”
宋锦茵抿了抿唇,而后垂眸轻笑了一声,柔声道:“其实在当绣娘之前,我是世子的贴身女婢。”
耳畔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感受到父亲微沉的目色,宋锦茵停了半晌,又接着开口,“后来离开,便在洛城落了脚,仔细说起来,这些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
这好似轻松的语气,像是巨石狠狠捶向了顾简平的心口,自责汹涌而来,逼得他低下了头。
他倏地想起,在同裴家世子接触后,他派人去查探的消息。
听闻这位世子曾在京都闹了一场,封了城门,动了禁军。
有过些许传闻,但谁也不知其真正缘由,更无人敢去打听,只是自那之后便是一场剿匪,自此,无人在京都瞧见过他,直到眼下,他停在了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