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换成热水,她被烫伤的地方又会灼得有些痒。
“现在什么时辰?既是回来当值,这等事,为何早些时候不做?”
宋锦茵帕子刚放进水里,正准备伸手去拧干,冷不丁便听到了他的指责。
顾不上再管这些,她拭干了手,将东西放好,行到书案前。
“是奴婢疏忽,今日一早去了趟库房清点,故而耽搁了些时辰。”
“库房,可见着。。。。。。那些新送进去的物件了?”
“都见着了,也同着那头的嬷嬷一起,将东西都归了位,世子放心。”
书案上,刚摊开压好的布帛还有些褶皱,裴晏舟提起的笔停在半空,听见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心中又是一声冷嘲。
当真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若是世子无事,奴婢那头。。。。。。”
“让你伺候,不是让你只盯着那些洒扫擦拭的活计,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样的活,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婢女,还需要我来教?”
“世子息怒。”
宋锦茵眉心拧了拧又松开,察觉到男人身上突生的冷厉,落到地上的目光微微向上移了移。
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奴婢这就给世子研墨。”
墨碇黑紫坚硬,带着淡淡清香。
宋锦茵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皓腕,只是原本的白皙,却因着昨日那热茶的泼洒滑过,留下了一条暗红色痕迹。
砚台里是沾了水慢慢晕开的浓墨,墨碇夹在宋锦茵指间,被推着轻轻转动。
裴晏舟的眼一直在那布帛上,可下颌却因着旁侧转动的手逐渐紧绷。
她手上的烫伤红得太打眼,而这研墨的动作,像是一直要扯着那处,甚至还时不时露出严重的那一片上,冒出来的细小水泡。
裴晏舟皱眉,起了些烦躁。
“昨日那般胆大,行事丝毫不顾及后果,你换来了什么?一手瞧着便骇人的烫伤?”
宋锦茵还在研墨的手微微一顿,可这一停,便不好再继续推着墨碇。
指尖发紧,有些无所适从。
她想了想裴晏舟适才话里的不耐和责备,索性将东西放好,回到前头。
只是那手,却也因着骇人二字伸回了袖中,不敢再让他瞧见,怕惹他嫌恶。
“奴婢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世子,也没打算瞒世子,昨日奴婢确实存了故意的心思,若世子因此不满,奴婢甘愿领罚。”
“倒是硬气,宋锦茵,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去闹那么一场?叶晚秋碰了许家,自是有人会去查探此事,去替许幼宜出头,你挑衅她,得了那一时爽快,往后遭了她的恨被她盯上,你拿什么去对抗?就拿你这旁人根本不在意的硬气?”
宋锦茵想好的说辞卡在了喉间,唇瓣微张,黑眸沾染了些水雾。
她的确凭的是那一股倔意,她也知道那些东西,旁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原本也不在意。
可听见裴晏舟怒斥出声,就这么撕开她裹住自己的盔甲,宋锦茵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那双布满伤痕水泡的手在袖中蜷缩,用力握紧又松开。
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有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
“奴婢知道,就算没有旁人,世子也会为着许家姑娘出头。”
宋锦茵耳中嗡嗡作响,像是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说得有些慢。
“可她也害了奴婢,没人会替奴婢出头,奴婢只想自己试一试,这样。。。。。。也不可以吗?”
裴晏舟眸色渐深,有晦暗翻涌。
放在桌上的手想去将她拉起来,却又恍然发现,这个书案,终是隔开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