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脉象和前日相同,并无不妥之处,只是……”
“前日?”贺云年不解,若他没有记错,今日当是他第一次伸手让她把脉,哪来得“与前日不同”一说?
裴茵听到贺云年开口说话,恍然想起那日自己趴在他胸口处时的狼狈模样,一张小脸直红到耳后根,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贺云年看到小姑娘娇羞的样子,才倏然想起那日之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所谓“前日的脉象”是从何而来了。
当时那般情况,她不想着自己保命,竟还有心思听他心跳分析他脉象,单从这点来看,倒算得临危不乱。
“你只说觉得哪里不对便是。”贺云年将视线从她红的滴血的脸上移开,淡淡说道。
“殿下前日脉象与今日完全相同,玄虱之毒鲜少有连续发作的,除非有其他外因诱导,可昨日我给殿下煎的那碗汤药,当是准确无误的,”裴茵细声说道,羞得通红的小脸也退了些颜色,此时只剩脸颊上的一抹红晕,“既是如此,殿下昨日为何会再次毒发?”
贺云年闻言,并未应声,只将视线落在马车之外的人群中,心中莫名有些发虚,倒是他头一次被个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
“殿下?”裴茵见对方没有回话,以为是她没有把话说清,正欲开口再细说之时,贺云年冷冷开口道:“昨日本王并未将药喝下。”
裴茵美眸瞪圆,脑子懵怔一瞬,而后很快明白过来,凌王本就多疑,她又是如此尴尬的身份,自是不能轻易得他信任,即便那日她施针为他抑制毒性,即便两人之间已定下约定,他对自己,仍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思及此处,裴茵只勉强勾了勾唇角,是她疏忽大意,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对方的信任。
一片赤诚之心扑了个空,心情倒也谈不上失落,只是有些心疼昨日她花了两个时辰熬出的那碗汤药,以及汤药中那几味珍稀药材,早知他多疑不愿喝自己煎的药,她凭白费那力气干嘛?
车内重回安静,贺云年将把脉的右手衣袖抚平,继续闭目养神。裴茵也不再继续询问病情,只将视线落在窗外,放空思绪,静静听着马车车轮转动的轱辘声。
两人一路无话,马车摇摇摆摆地出了城门,到了宽阔少人之地,车速也快了许多,接着加快速度,最终在城郊定北军驻扎营地外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营帐外,守卫见到凌王,皆躬身行礼,凌王平日均是独来独往,最多身后跟着杨锋,怎得今日身后多了个眼生的侍卫?
既是殿下带来的人,守卫自不敢多问,只将人引到关押北戎暗探的营帐之外,之后恭敬守在帐外。
“可问出些什么来?”凌王开口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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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话,那北戎探子被鞭子抽得奄奄一息,却不肯吐露半个字来,和先前抓的那个一样,骨头硬得很。”
“在外头守着。”
“是。”
贺云年撩开帐角,裴茵跟在贺云年身后,缓步而入。一进到帐内,裴茵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倒着一人,奄奄一息地闭着眼,身上衣服已被打烂,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地面上摆放着一个空碗,裴茵嗅觉灵敏,远远便问出里边装得是上好的参汤。
先以酷刑毒打,再用参汤吊着命,眼前之人经历的苦痛可想而知。定北军的雷厉风行,裴茵先前自是听过,然此刻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却又是另一番震惊。
“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贺云年侧头,对站在她身后的裴茵说道。
裴茵还是头一次见此情景,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只觉有些腿软,脚下步子也迈不动了,心中满是畏惧,不敢上前,只侧身躲在贺云年身后,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贺云年知她定是怕了,定北军审问敌军暗探的手段可比京中牢狱的手段要严酷的多,寻常女子见此情景,哪有不怕的。到底只是个十七的姑娘,见此场景,再怎么想要强装镇定无畏,也是不能的。
能问出线索自是好的,但观此情景,他哪能逼一个弱女子替他审问犯人。
“走罢。”贺云年低低说了这么一声,却见裴茵仍伫立在原地,似是吓傻了走不动路一般,贺云年没再催她,只轻拽着她的小臂,将人带出营帐。
“本王派人先送你回府,你回去好好休息便是。”贺云年说着朝营外走去,却见裴茵伫立在原地,并未挪动脚步。
“我不走,”出了营帐,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裴茵忽觉舒服许多,原本煞白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殿下可否将那人所穿的外衣拿来,我想看上一看。”
“审问犯人本就是定北军该做之事,你既害怕,就不必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