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周芳初见深宫贵人的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
“是,是,民女…不紧张。”
慈恩太后微微一笑,望着眼前人那双清亮的眼睛,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两分,“听说我孙儿落水的时候,只有他和你两个人?”
“是。”周庭芳微微躬身,“这位公子要摘梅花,够不着,让民女帮忙。谁知民女一回头,就见小公子滑到湖里去了。”
“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周娘子竟然敢舍身下水,可见慈悲心肠。”
周庭芳笑得拘谨,“贵人说笑了。家中有个幼弟,刚好和这位公子差不多年纪。我一看到小公子落水,就想起弟弟,因此一时之间头脑发热,什么都顾不得。等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里。”
慈恩太后笑,“今日真是多亏了你。大夫说你救得及时,若不是你,我这孙儿怕是要大病一场,说不准还要留下后遗症。”
周庭芳捂着胸口,“小公子没事便好。这个年纪半大不小,说起来还是个孩子。这小孩子最怕伤风着凉,可得仔细照料。”
“谁说不是呢。”慈恩太后见她虽然拘谨,但说话间不卑不亢,心里已然喜欢了两分。
不过,慈恩太后疑心未减,只状似无意问道:“周小娘子,怎会在这相国寺中?是来礼佛还是赏雪?”
重头戏来了。
周庭芳面上做出一副凄苦的样子。
“唉,不瞒贵人,我这辈子命苦,家里穷,被爹娘十两银子卖给张家当寡妇。婆婆性子急,对我多有苛待,稍有不顺,便对我一阵拳打脚踢。”
周庭芳擦了擦虚无的眼泪。
声音越发凄切。
“每日天不亮我就得起床,买菜、做饭、洒扫、推磨、照料双亲,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把抓。可婆母还是嫌我粗苯,说我克死二郎,又说既然十两银子买了我,那我就是张家的奴婢——”
慈恩太后皱眉,“岂有此理!”
说起来,慈恩太后的婆母那也是个魏朝历史上出了名的妖后。对内强势,对外捞钱,祸乱朝纲,杀害大臣,将大魏朝搅得乌烟瘴气。
后宫前朝无一人不惧她。
莫说慈恩太后,就是先帝对这个母亲都是恐惧得很。
早些年,慈恩太后也是被婆母压得喘不过气来。
因此周庭芳一说起自己的遭遇,慈恩太后便立刻想起自己那些年过的苦日子,瞬间感伤其类,只觉得周庭芳一下亲近不少。
慈恩太后眉宇间一股戾气,“圣人都说母慈子孝,这也要母慈,才有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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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不懂贵人说的这些大道理。”周庭芳凄凄的笑,“民女只知道日子太苦了,苦得熬不下去。”
她略一掩面,“民女就…就…想着去地下找二郎诉苦。然后一气之下跳了河。”
慈恩太后惊道:“周小娘子,你真是糊涂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为了一个凶恶的婆母就伤害自己。”
周庭芳狠狠掐一把自己,总算挤出两滴泪来。
“当时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直到我跳河被人救起来后,婆母竟拦着大夫不让人为我医治,我才彻底认清了这个人。”
周庭芳说话不紧不慢,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将暖阁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就连桂嬷嬷都屏气静神,听得专注。
那引她进屋的宫婢也是听得频频蹙眉。
“我本以为婆母会有所收敛,哪知她却变本加厉!”周庭芳眉目一皱,端是伤心流泪,“婆母抠搜,头天晚上吃了一碗冷的肥肉,一夜腹泻,拉到一脸菜色。我天不亮就去寺庙里祈福,等回家时却听说我婆母中了毒。婆母指责我忤逆不孝,说她病重在床,我却…我却…”
小娘子贝齿轻咬,眼眶一红,眼底盈盈水雾。
慈恩太后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紧紧拽着锦帕。
“然后呢——你婆母又要做什么?”
“她却非说我撇下她去偷汉子!”
屋内人全都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