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答。掏出怀里一只雪茄盒,回头问她。
萧梦鸿慢慢走到他边上,手伸进他制服的内兜,摸出那只还带着他体温的金属壳打火机,揿了一下。
“啪”的轻微悦耳一声,一簇蓝色的火苗跳跃了出来。
他注视着她,慢慢凑过来,就着火点了雪茄。
“你想说什么?和我说就是了。”
她灭了打火机,望着他道。
顾长钧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红色烟头闪烁里,她听到烟草被炙热火种燃烧着扭曲发出的轻微吱吱声,闻到了呛鼻的辛辣烟味。
“我回来,是想跟你说,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路线和随同护送的人员,再过两天,你们从机场出发,去美国吧!那边接应你们的人,也妥当了。”
他缓缓地道。
蓝色的雪茄烟雾在他的指间慢慢地升腾,模糊了他的脸庞。
萧梦鸿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东南会战失利,日寇锋芒毕露,分兵逼近首都。会战中期时,总统和军委便做了决议,为长远战略考虑,暂时放弃北平,择重庆为战时陪都。再过几天,就会公开颁布了。”
他继续道,语调是平淡的。
“陪都有地势之利,当能够抵挡地面日军,但于你们来说,也非稳妥之地,恐难免遭日机空袭。我思前想后,决意还是送你们去美国为好。”
萧梦鸿手心里紧紧捏着那只打火机。
“我母亲那里,你是不必介怀的,我会和她讲。到时候你们全部一起离开。”
“我不想走。”她说道。
“你必须要走!和宪儿一起!”
顾长钧皱起眉,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带着完全不容她辩驳的强硬。
依稀里,萧梦鸿仿似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顾长钧。
她定定地望着他,鼻头慢慢地酸涩了起来。
顾长钧神色微微缓了些,迟疑了下,缓缓地道:“德音,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致力于空师的建设和备战。只是可惜,军费有限,起步的晚,给的时间也是不够。如果能再多给些时间,或许还能缩小些我们与日方的实力悬殊。这三两个月里,我已经失了多位亲密作战的飞行员。他们都很年轻,最小的不过二十一岁……”
他转头朝外,停了片刻,复又道:“抗战之局,比我从前想象的还要艰巨,短期之内是不可能结束的了。我会领着我的飞行员尽我所能地抗战到底,即便投身成仁,那也是尽了军人的天职。但你们不一样。唯知你们都在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放心。”
“这就算是我为自己谋的私利吧。”
他最后抽了口雪茄,低头,在窗台上掐灭了。
“你一直有着极强的个性,倘若我的意愿与你相悖,你从不会服从于我。但这一次,我恳求你,即便我是错了,你也听我的,和宪儿以及我母亲他们,一道去美国吧!”
萧梦鸿的眼眶慢慢地湿润了。
“德音,有件事,我原本大约一辈子都不会叫你知道的。但现在却忽然想和你说。”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地弯了下。
“……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年之前有一回我们闹离婚时,有个晚上,我忽然下跪向你表白的事吗?”
他单臂支靠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