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如玉养蚕缫丝都是一把好手,搁在家中挣点小钱实在浪费了。
蚕坊主事见过她的手艺,也答应她来做师傅,只是支如玉见识了蚕坊的织布机,就不想教人养蚕缫丝了,反而更想学织布。
织布是更加繁复的活计,真真是要心灵手巧的人,但支如玉甚是喜欢,也忍得住枯燥琐碎的步骤,甚至从中咂摸出趣味来。
明宝清算了算时辰,今日是特意来接支如玉去的。
“骑马去啊?”支如玉有些畏惧地仰望着月光,看着它脑袋上那好似旋生双翅的额剌毛。
“舅母信不过我?”明宝清俯身朝她伸出手,支如玉定了定神,把手交给了她。
支如玉已经在蚕坊扎了快两个月了,每日了结家中事务,吃过午饭就去,结了工钱回家,欢欢喜喜给蓝正临看。
明宝清原本担心蓝正临会不肯,毕竟他有官身,犯不上叫女眷出门挣钱。
但看支如玉自在无拘的样子,蓝正临好像都随她的,每日下值后还会特意多绕一段路来接她回家。
“挑郎君果然不应该只看脸的。”明宝清忽然有了感慨。
“什么话?你舅舅的样貌不好吗?”支如玉还是第一次骑马,坐在高处真是新鲜极了,觉得自己也像个人物了,听了明宝清这话,有些不满意呢。
蓝正临的样貌其实还不错,五官周正,皮肤和蓝盼晓一样,有种润润的质感。
说实在的,配支如玉绰绰有余。
支如玉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在蓝正临前头并不自卑,只是很将他当个宝,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一副万事皆足的样子。
明宝清想,也就是支如玉这种熨帖踏实的情意,才能沁进蓝正临心里吧。
“那些孩子是要去哪啊?”明宝清出神的时候,就听支如玉忽然问。
明宝清着眼看去,就见有两辆马车正沿着长安城的宫城往北去,那车的规制有些像寻常运送新鲜蔬肉入宫的车马,可眼下那车上装满了人,大多是年岁同游飞差不多,眼中勉强还有些精光,目光追着食物的香气游走,年岁更大一点的,则面若死灰地佝偻着身子。
其中最小的几个孩子同明真瑶差不多大,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好奇地左看右看,其中一个与明宝清对上了眼,他呆了一呆,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还觉得可爱。
明宝清却被他笑得心酸不已,轻声答支如玉的问题。
“这些都是要进宫的内侍。”
支如玉的笑脸顿时收了起来,轻轻‘啊’了一声。
明宝清道:“其实圣人不喜欢用内侍,这应该是登基以来第一次收内侍入宫吧。宫中总有粗重杂事要做,跑腿传话,搬搬抬抬什么的。”
进了永达坊,看不见那两辆车了,支如玉心里的怜悯也少了些,她好奇地问:“阉人的力气会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