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微凉,更深露重。
兄妹俩好不容易才将钱嬷嬷劝走。
揽月二婢拎了两件宽厚的斗篷进来,替兄妹俩各自披上。
揽月左右顾盼一眼,在她耳畔悄声道:“小姐,子时将至,不如奴婢替您跪一晚。您且去耳房悄悄歇一歇,明早再换过来吧!”
挽风一边替凌秀按揉着双腿,一边劝道:“是啊,小姐,门口看守的周管事早已回正院复命。都这个时辰了,没人会知道的。”
凌秀虽然疲累痛苦不堪,却并非习惯逃避之人。
况且凌宸还在跪着,她又怎好意思独自偷懒歇息?
便拒绝道:“不必了。世上无不透风之墙,父亲这回铁了心要惩戒我与哥哥。若是心存侥幸由你代替,万一被他知晓,必定还要再度重罚!”
大半日都忍过来了,可别因一时偷懒而致弄巧成拙。
凌宸见她满脸疲累,两眼耷拉着,身子也软塌塌地垮了下来,甚是心疼。
便劝着她道:“妹妹还是去歇会儿吧!有为兄在此,此事谁若敢悄悄传入父亲耳中,为兄必将重罚!”
话音未落,便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冷哼道——
“哼!你欲将谁重罚?”
凌宸转头一看,竟然是周管事领着凌治来到了祠堂外!
他一脸愕然,这么晚了,父亲过来做甚?
凌秀本已瘫软的身姿,在听到父亲威严的一句之后,忙不迭挺起腰肢端正跪姿。
身旁揽月二婢早被惊得阖上了嘴,面面相觑地对了个怯怯的眼神。
凌秀不知父亲是否听到了前头之言,见此便赶紧吩咐二婢暂且退下。
凌治迈步入了祠堂。
紧随其后的周管事吩咐几个奴仆,麻利地布置好桌案条凳、文房四宝等一应事宜。
“父亲这是——”
凌宸心下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难道父亲竟是过来陪同他们一起彻夜受罚?
凌治觑他一眼,来到兄妹俩面前,各自打量片刻,还算满意地微微颔首。
“秀儿这身子,还承得住么?”凌治问道。
凌秀哪儿敢说承不住?
但她对父亲责打兄长一事颇有怨怼,便只低声应了句‘嗯’。
凌宸张嘴欲再问:“父亲,您……”
凌治朝他哼了声,问道:“方才宸儿说要重罚谁?”
凌宸抿了抿唇,否认道:“没有。”
凌治倒也不与他继续细究,转身行至桌案前坐下,摊开纸笔,便开始抄写经文。
“父亲明日不用上朝么?”
凌宸忍不住问道。
他自个儿是三不五时与上官告假,有宋先生替他撑腰,旁人待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凌治却不同。
凌治多年来一直仕途不顺,好不容易今年升了官,若不力求表现,恐怕又会被人参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