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殿内气氛陡然一紧,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言瑶佳,有探究、有揣测,更有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言瑶佳神色未乱,手中轻摇团扇,不疾不徐道:“张芳仪这话说得轻巧,立储这般大事,岂是本宫能随意置喙的?自有陛下圣裁,朝堂上一众大臣从长计议、层层甄别,咱们后宫之人,恪守本分、伺候好皇上,便是头等要事。”言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众人,似在提点,又似警告。
陈修仪微微抬颌:“娘娘说得是,可有些人心思怕是不单纯,自家有皇子,怎能不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会儿子,指不定心里正盘算着呢。”
这话里的矛头直指言瑶佳,殿内瞬间暗流涌动,有几个低位份妃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言瑶佳嘴角笑意未减,目光却陡然锐利,直视陈修仪:“陈修仪这话,本宫可就听不懂了。本宫一心侍奉皇上,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二皇子亦是潜心向学、尊师重道,何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本宫劝你谨言慎行,莫要扰乱后宫安宁,坏了宫规。”
陈修仪面色一红,讪讪闭嘴,却忍不住恶狠狠剜了言瑶佳一眼。
淑妃向来性情沉静,一袭月白宫装素雅高洁,仿若遗世独立的青莲。
她神色淡然,仿若眼前这场纷争与她毫无干系,实则心中通透,冷眼旁观着众人的丑态,暗自轻叹:“为了一个储君之位,闹得如此乌烟瘴气,何苦来哉?”
赵德仪看着几人唇枪舌战,她一个生了公主的也没立场争辩,只是心里想着皇贵妃平日里装得贤良大度,谁不知她一心盼着二皇子上位呢!
待言瑶佳三言两语镇住场面,众人神色各异,心里都存了小九九,不愿再在昭阳宫久留,免得惹怒了皇贵妃。
各宫嫔妃鱼贯而出,昭阳宫内一时间安静了许多,唯有香炉中袅袅升腾的轻烟,还在悠悠地打着旋儿。
言瑶佳轻舒一口气,端起茶盏欲饮,淑妃却款步折了回来,她裙摆上精致的刺绣仿若灵动的水波,随着她的走动熠熠生辉。
“有些心里话,臣妾想单独同娘娘说一说。”淑妃声音轻柔婉转,如春日拂过湖面的微风。
言瑶佳放下茶盏,抬手示意她起身,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漾起一抹浅笑:“娉娉这是哪儿的话,快坐吧,既留下了,想必是有要紧事。”
淑妃在言瑶佳身侧的锦凳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交叠于膝前,微微攥紧了帕子,似在斟酌言辞。
片刻后,淑妃抬眸,眼神诚挚而坦然,轻声道:“娢娢,你我自小便是好友,也不瞒你,今日这立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瞧在眼里,我不愿三皇子卷入这场储位争夺的风波里。”
言瑶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未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凝视着淑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淑妃轻咬下唇,微微垂首,神色间透着几分无奈与恳切:“娢娢也知晓,我当初怀三皇子时的凶险。而三皇子生性纯良,一心痴迷诗词文章,对权谋争斗之事向来不感兴趣。我每每瞧着他沉醉在书海墨香之中,满心满眼只有诗词韵律,便觉得这宫中纷争与他格格不入,只希望他日后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这万里江山不是他所愿。”
言瑶佳轻轻颔首,目光柔和了些许,轻声叹道:“娉娉这份慈母心肠,我自是能体会。三皇子才情出众,是难得的文雅之才。”
淑妃眼中泛起一丝泪光:“我只想护住三皇子平安度日,让他能随性做自己喜欢之事。这些年,在这后宫谨言慎行,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为的就是给三皇子撑起一方宁静天地。娢娢,您身处高位,想必更懂这其中艰难,今日想求你,庇佑三皇子,莫让他被无端卷入这暗流涌动的争斗里。”
说着,淑妃起身对言瑶佳行了个大礼。
言瑶佳赶忙起身搀扶,拉起淑妃的手,动容道:“娉娉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你放心,我既已知晓你的心意,定会留意一二,保他周全。”
闻言,淑妃露出释然的浅笑,由着言瑶佳将她搀扶到一边坐下。
“多谢……”淑妃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