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来的人大多在原地聊天或者刷手机,没几个注意到她们俩,道场里现在又开始诵经,法师们念佛说阿弥陀佛,一遍又一遍,竟然也能远远传来这里,仿佛穿透云霄,令人多了几分耳鸣。
喆姨在她面前唇瓣一张一合,方淮曳眨了眨眼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农村里但凡是人都会下意识远离池塘,还会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小孩远离池塘,尤其是会水的更不能轻易私自下水,这种叮嘱出现的时候,什么私自下河塘游泳之类的标语都还没出来,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农村每年都要在池塘里死几个孩子,还基本上都是艺高人胆大会水的,等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都泡肿了,不是被水草缠脚就是什么脚抽筋了溺水。”
“都是为了钱啊,做打捞生意的生意不好,死几个孩子,做成被水草缠脚或者溺水的假象,谁能看出真假?这钱不就来了?农村里除了男酒鬼溺死,很少有大人死在塘里,会死在塘里的基本都是小孩。”
“你觉得是,水里传得神乎其神的水鬼吓人还是人比较吓人?”
方淮曳哪儿听过这种事,她也很少想象人性的恶,心底一阵接一阵的发凉,却又有些将信将疑,最后转移了话题,“方之翠怎么还没上来呢?”
她的话音刚落,岸上的绳子便有了动静,在旁边等的人连忙蹦起来,“快来拉!快来拉!”
十来个人握着长绳,没几下就将浑身湿漉漉的方之翠拽了上来。
方之翠身上还滴着水,手电筒照在她脸上,因为憋气带着点红晕,她把碎发往脑后抹,知道岸上的人想看什么,一把掀开了背篓的盖子,三个同样湿漉漉的彩色神像躺在里面。
“拿上来了。”
她的语气颇为轻松,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方淮曳身上,走过去说道:“咱们处理了这里的事就回屋吧。”
方淮曳点点头,显得有些沉默。
背篓边上围了一圈人,对里面剩余的三尊神像指指点点,因为完全不认识,这三尊不是认知中有过的任何一位神仙,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人。
手电筒的光往神像上晃,那几对注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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喆姨走到人群中间,一把将背篓拎起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行了,麻烦大家了,灵堂那边还等着人呢,早点过去吧。”
“还有方之翠,你也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众人闻言便都稀稀拉拉往灵堂那头走去。
方淮曳见方之翠确实身上一点儿油皮都没有擦破,这才放下了心,和她一块儿跟在人群后面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
脚下是一片杂草地,有人在地上踢踢踏踏的抱怨今晚事多不安生,石子踢到草坪上间或发出点声音。
方之翠对方淮曳说道:“困了没?”
“我啊?”方淮曳笑了,“我们做课题的时候熬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常事。”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读大学什么样呗,”方之翠找起了话题,“我还没读过大学呢,连技校都没上过。”
她的眼底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自卑,只有几分好奇。
方淮曳沉吟片刻,这才回答道:“很自由,我们文科能学到的东西多不多要看自制力强不强,我大多时候考试都是应付了事,是个半吊子,但是大学有不少新鲜事,社团学生会各种活动都挺有意思的,不过我嫌麻烦,基本都退了,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多数时间都在到处玩。”
“还有吗?”方之翠笑吟吟的听着,眼底满是鼓励。
方淮曳后知后觉,“你是在帮我转移注意力,让我不要害怕吗?”
“是啊,”方之翠回答,“今天一天的事是有点多,我觉得你估计被吓到了。聊聊你自己的生活会好点吗?”
方淮曳闻言认真感受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好一点了,心底的不舒服少了点儿。”
她冲方之翠露出个笑,“你平常也这么会照顾人的情绪吗?”
“平常没人乐意让我照顾情绪,”方之翠说:“你还是第一个,听起来我还挺厉害的。”
“何止是厉害啊,”方淮曳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你特别——”
她的话说到一半,瞳孔皱缩,脸色顿时在方之翠头顶的探照灯的照射下变得惨白无比。
方之翠眸光一厉,下意识去抓她胳膊,可已经晚了,方淮曳甚至没有来得及惊呼,就被拽住后腿狠狠摔在地上。
身后一片黑暗,看不清有什么,她腿上触感黏腻,一阵接一阵的力拖着她在地上滑行。
“方之翠!”
方淮曳在莫大的恐惧中尖叫出声。
方之翠追在她身后,却没有追得上,转瞬之间,方淮曳就被拖拽进了刚刚的池塘中,探照灯的光芒落在塘面上,风平浪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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