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日不过是满足少年那点难能可贵的单纯,并不指望这些人真有什么出息。毕竟他见过了太多因此消沉、一蹶不振的人,没想到,他们还真坚持下来了。
殷无秽当初无心种的种子,竟真开出了花。
“这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必然结果。这些人起初在军营备受排挤,一直不大合群,也不受重视,但是光明正大活下来的愿望胜过了一切,他们付出的努力也从不是无用功。只是,答案还在时间里,需要我们再等一等,现在,就是时候了。”殷无秽一眼洞穿了容诀的想法,不止现在,也是过去。
他被容诀推举上皇位是迫不得已之举,可这一路走来,收获的民心,受到的景仰,一切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
从非虚妄,容诀亦是。
“你还没有发现吗,一切都在改变,和过去不同,烂掉的,只是那个权力的大染缸,而非你我。在这之后,你再不会身陷泥沼、重蹈覆辙了,随孤一起去看看罢。”说罢,殷无秽牵住了容诀冰凉的手。
容诀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殷无秽带去军营了。
亲眼看到过去经办的山匪——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呼山匪了,对方早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映入眼帘的士兵勇猛非常,出招凌厉,自成一派悍然金戈气势。
剔除了山匪的匪气,更多了兵将的正气和桀骜。
“不错吧,领头的那个叫牛大柱,是之前的山寨当家,孤封他为千总,可统率千人部队。他熟悉密林机关之法,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之后的进攻由他负责勘测协助。”殷无秽和他说明,顺带捏了捏容诀的手。
容诀顿时想抽回来,他却不让,反而握地更紧,五指都扣了进去,继而收紧。
殷无秽转过头,深邃而专注的瞳孔中倒映出容诀侧颜,青年低沉而愉悦的声音落在耳畔:“你看,孤终究,还是将你的手给捂暖了。”
容诀蓦然回想起当年和殷无秽的那番对话,心脏不由为之狠狠一悸。
连指尖都猝然蜷缩,却是将殷无秽的手抓地更紧。
之后,容诀再没提过这件事。既然殷无秽如有神助,他也不能落于下风了。
他联系上昔日的东厂,通过对方的活动轨迹成功对接暗线,已经取得那边的回复。不过事关重大,契约文书需要容诀亲自过目,签字盖章,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敲定以商为政用后,采购棉衣也需时间,容诀至少要离开四五日。
殷无秽给他拨了一支精锐随身保护,再加上他手上可用的人手,安危自是不成问题。只是,殷无秽有点舍不得,放不下。
容诀临出发前,被殷无秽倏然叫住。
他有点怔忪,该商榷的都已经商榷好了,难道,殷无秽反悔了吗。
毕竟,他手中掌握的是足以覆灭殷无秽的权力,没有哪个帝王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真正交入旁人手中。
还没想完,就被殷无秽严丝合缝地抱了个满怀。
容诀如今比殷无秽矮了将近一个头,被殷无秽抱在怀里的时候只能将下颌垫在他肩上,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不知是该推开殷无秽,还是怎么做。
殷无秽闭了闭眼,轻嗅容诀身上温暖的气息。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容诀被青年话音中浓重的不舍惊在了原地,他没想到,殷无秽磨磨蹭蹭的,原是因为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