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说道:“新郑公,张叔大此举,不像是一心为公,全然是报私怨啊!”
高拱一愣,“私怨?我与张叔大有什么私怨?”
葛守礼也想到了,“肃卿,你与张叔大无私怨,可是与他的恩师少湖公,私怨颇深啊。”
高拱一时愣住了。
是啊,此前嘉靖年间,自己被逐出内阁,除了受晋党牵连,首辅徐阶没少落井下石。
隆庆元年自己被召回京,出任户部尚书,跟徐阶的明争暗斗没断过。
他在内阁票拟时给自己穿小鞋,自己利用户部度支大权,凡是跟徐阶一党有关联的衙门和事宜,自己在费用度支上卡得死死的。
后来徐阶告老还乡,其中不乏自己指使门生和党羽,使劲地上疏弹劾他,把持朝政,擅权专国,欺蒙君上。
好容易把他逼走,自
己入了阁,不甘心的他叫得意门生张居正,抓住机会又来坑自己一把!
老而不死是为贼!
“徐少湖,欺人太甚!”
高拱咬牙切齿道。
葛守礼和张四维对视一眼,明白高拱这是在转移矛盾,把怒火倾泻在可能置身事外的徐阶头上。
没法子。
张居正,高拱一时半会奈何不了。
那就学生的债,老师来还吧。
不狠狠地反击,就不是高拱的作风!
孔府败类以及山东世家被严厉打击,灭门之家数以千计,其中少不了高拱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当初你们打我的脸,我无计可施,确实奈何不了你们,现在机会来了,老夫当然要落井下石,狠狠出口恶气!
高拱捋着胡须说道:“现在南直隶分拆为应天府、江苏和安徽两省。
松江府划归江苏省,现在两省三司百废待兴,老夫准备举荐蔡国熙为布政副使,专司江苏省田地清丈。”
蔡国熙?
在徐府门口跪下,正好又遇上海刚峰微服私访的那位松江知府?
听说那件事后,他被挪去南京闲置起来。
内阁首辅、威势震天下的徐公的面子,很多人都必须卖几分。
新仇旧恨,蔡国熙改任江苏布政副使,专司江苏田地清丈,肯定会抓住机会,狠狠报复徐家。
徐家上次被海瑞逼着清退了三十多万田地,据说还有十几二十万田地,都是不舍得丢弃的上好水田。
高拱继续大义凛然道:“山东事了,看天下还有谁敢阻拦田地清丈。
户部接到西苑令旨,田地清丈不能再遮遮掩掩搞什么试点,要全面推开,还要附加上人口登记,无论男女,十六岁以下登记副册,十六岁以上登记黄册。”
现在医疗条件不好,出生是天堑,活到十六岁成年又是一道天坎,中间随时可能丧命。
十六岁以下登记在副册里,作为统计数据。十六岁以上登记在黄册里,作为人口户籍的正式数据。
“蔡国熙老夫是知道的,为人正直,素怀大志,做事十分认真,勤勉有加。江苏乃东南胜地,天下赋税第一要地,清查田地人口乃重中之重,老夫把这事交给蔡国熙,是相信他。”
葛守礼和张四维对于高拱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也懒得去揭穿他。
“新郑公,蔡国熙一人,势单力薄,就算是江苏布政副使,也难以对抗华亭徐府啊。”
张四维的话引起了葛守礼的赞同。
“肃卿,凤磐说得没错。少湖公致仕,可前元辅之势,一般人难以抵挡。且他门生故吏遍天下,江南又多他的亲朋好友。
蔡国熙此前身为松江知府,也无可奈何,只能借海刚峰之威。现在他迁为布政副使,我想也依旧难抵徐府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