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这出借的办法和还粮的办法都得由我们来定。”
袁绍是不是忘记了,先前她上京城来请求天子擢拔度辽将军之时,别看她好心地与袁绍透露了天子的计划,可最终获益最大的绝不是韩馥这个度辽将军,而是乔琰这个并州牧。
正因为这层制约的关系,那韩馥想要在袁绍等人发起讨董起义的时候做出声援,都被乔琰将他以“州牧外出,欲行不轨”的理由给扣押了下来,甚至干脆地将麴义给调到了这黄河边的营地来。
此等做派,韩馥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她一向以来都是此等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情,怎么可能让袁绍占到便宜!
“奉孝,我想让你往酸枣会盟的大营走一趟。”乔琰开口说道。
郭嘉回道:“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哪怕是君侯送去的粮食,他只怕对着军中士卒也要说是自己弄来的,君侯若不对此做出限制,难保让功劳都落到了袁绍的头上。”
“此为其一。”对袁绍这种算计到她头上的行为,乔琰以指尖轻叩桌案的速度都比之平日里显得急促了几分。
可郭嘉很快见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莫测的微笑,像是已经有了对袁绍限制的办法。
她朝着郭嘉招了招手,“你照我说的去做。”
两日后的酸枣大营内,自乔琰处派遣来的使者站定在了袁绍的面前。
郭嘉来到乐平的时候乃是中平四年,现如今已是两年过去,这距离正式及冠还有一年的青年因在并州牧麾下担任职务,加之在外走动,倒也不必这般非要遵循规矩。
被并州水土与乐平饮食养出的俊秀青年朝着袁绍行了一礼。
袁绍人是不要脸了一点,时常表现出的礼贤下士做派却没见少,眼见乔琰派出的使者乃是一看来气质相貌均可称卓越的文士,俨然对这会谈格外重视,面子上的客套还是给足了的。
因卢植与刘备不愿向乔琰借粮,此时已自行筹备去了,袁绍便单独接待了郭嘉,商谈这借粮的相关事宜。
“乔侯的意思是,既然此番都是为了大汉出力,那么并州多拿出一些米粮来倒也无妨,但并州境内还不到今年丰收之日,所能用的也只是去年的库存,至多只能拿出五万石来。”
五万石?
郭嘉所说出的这个数已经远远超过了袁绍原本的估计了。
他面上闪过了一丝喜色,却还端着几分架子回道:“乔侯为社稷有此心,实为仁人志士之中的领衔人物,若此战能救天子于不臣之手,必计乔侯首功。”
郭嘉在心中腹诽,你袁本初出于何种身份才能做出这种允诺?
纵然不论这个,君侯也犯不着要你这点表面上的功夫,总得来点实际的。
他想是这样想,面上依然一副沉稳之态,又道:“我等屯兵之处要拿出这五万石来也不难,只是袁中郎也见到了,我家君侯与那牛辅对峙于大河,若是营盘之中有所动作,还是要被对方所察觉,这粮草运输之事告知了董贼,无疑是将我等进军的意图也告知于他。”
袁绍:“那么乔侯的意思是?”
郭嘉回道:“不若由乔侯修书一封,令上党郡太守将粮草自滏口陉运出,经由冀州而过,下至酸枣。算起来还更近些,不至贻误战机。”
至于这一路上他们要如何与人宣扬此事,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但凡袁绍那好友何颙此时不是身在洛阳,为董卓所胁迫,而是在他的身边,看到郭嘉这副轻快自在的表现,他就应当拉响警报了。
偏偏他此时丝毫没感觉到算计临门,只想到粮食到手,他作为提出建议之人也能给盟军卖个好,让乔琰占到一些便宜也无妨。
袁绍回道:“若能如此便更好了。”
郭嘉又道:“此外,乔侯的意思是,既然是出借,总还是要偿还的,她虽是并州牧不错,却也不是在并州割据一方的诸侯,那五万石的军粮本可供给塞外行军之用,如今挪用过来乃是权宜之计。好在袁中郎累世名门,中原之望,既在来信中提到有借必还,应当不会爽约。”
“按照乔侯的想法,这分作多人偿还到底也是麻烦,若是袁中郎不介意,不若一人担下这五万石?”
袁绍思索了一瞬,颔首以示同意。
反正都没打算还,到底是他一个人欠账还是他们每人欠乔琰一点,哪有什么区别可言。
有他这反应,后头的话就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