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答应过馥儿,要夺这天下,守护这天下,不被容景宸夺走。可他真的还没有成为一朝太子,而后君临天下的准备。他对皇帝所表达的意思,一直是拥立容景垣为太子。
怎么会突然变卦?
容盈愣在那里,群臣已经开始向他道贺,“恭喜太子殿下!”
容景垣喜极,双眸噙着泪,“恭喜四哥!”
可在容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突然明白他这个父亲,在最后关头又摆了自己一军。一声苦笑,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沐王景垣,平定有功,即日起册为沐亲王,一应侍奉当以亲王待遇。”皇帝又道。
容景垣行礼,“谢父皇恩典!”
“好了,朕也乏了。有功的该赏,有过的该罚。朕会赏罚分明,对于此次事件的一干人等,绝不偏私,绝不护短。诸位爱卿若有什么异议,也可与朕提出,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
便听得魏道德高声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群臣高呼,“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盈伏跪在地,良久没有起身,最后还是容景垣拽了他起来。
“四哥这是怎么了?”容景垣愣了愣,“如今四哥贵为太子,是件高兴的事儿,怎么反倒不高兴了呢?咱们扳倒了三哥,算是大获全胜啊!”
容盈低头苦笑,“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容景垣眉头微蹙,唇瓣紧抿。
“你赶紧去红坊,她还在等你!”容盈道。
容景垣面色一紧,转身就跑。苏婉受了重伤,这会正需要他。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女人。苏婉对他的心思,他都记在心里。她离开南抚镇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她的好,在想着自己的过失。
很多时候,是因为自己的执迷不悟,而错过太多。
所以这次回来,他真的想好好珍惜,不想再错过任何不该错过的人和事。
毕竟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生!
容盈倒不急着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毕恭毕敬的跪在皇帝跟前,容盈面色微凝,“儿臣参见父皇。”
“朕知道,你一定会来。”皇帝伫立书案前,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容盈起身,清浅的吐出一口气,“君无戏言,父皇怎能出尔反尔?”
“于文武百官和天下人跟前,朕才是君王。于你,朕只是个父亲。”皇帝笑得凉凉的,“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有错吗?”
容盈面色一紧,皇帝这话几乎是为出尔反尔找了个大台阶,饶是容盈巧舌如簧,到了这会上也是无话可说。
皇帝的意思还不简单:
有错吗?
没错!
我是你老子!
于是,容盈落了下风。
“景睿,朕知道你心里不甘,你本无心皇位。这点朕早就看出来了,知儿莫若父,朕怎么会不还知道你的心思。”皇帝轻叹一声,搁下了御笔,“可是景睿,你看看朕的江山,如今除了你还有谁能挑得起?后宫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他们可行吗?朕不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除了你还有谁能为朕守住这大祁基业?”
“老二愚鲁冲动,不能文不能武,只能当个闲赋散王,实难挑起朝纲之重。老三为人狠戾,身为君王戾气太重必定不是好事,来日多屠戮多嗜杀,能给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吗?他只能为大祁带来战争,非朕所愿。”
“老五秉性敦厚,忠诚耿直。可身为君王,敦厚与仁德还是有所区别。老五虽然仁义,可身为君王不能太仁义,太意气用事。别人意气用事,也不过是后悔一阵,而君王则会荼毒苍生。是故老五能为忠臣猛将,却难有帝王之才。”
“老四,朕不是偏爱,朕是想来很久。朕也试过成全你,让老三来当这个太子。可你也看到了,老三一上台就开始兄弟阋墙,他容不得你们,来日朕的子嗣必定也会被赶尽杀绝。他要的是唯我独尊,扫除所有的障碍。这对皇室而言,恰恰是一种灾难。”
“大祁建立才六年之久,朕不想看着自己亲手创建的皇朝,就这样成为昙花一现,成为史官笔下那寥寥数字的一笔。”
语罢,皇帝拼命的咳嗽,以帕掩口,免教不雅。
容盈俯首,“父皇一定要保重身子,儿臣——”
他还是不愿。
“你回去好好想想,朕的立太子诏书很快就会下达。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当这个皇帝,至少目前,你给朕把这太子之位端起来。”皇帝冷了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