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落入水中法阵前一秒,射入宁野身体里的那根箭离心脏距离不过一寸,稍稍射偏。
后法阵波动,掉入汹涌河流里的箭没有及时处理,箭头往里斜插着更深入一点。更别提脑袋上的撞伤,还有身体上大大小小刑罚留下的伤痕。
能活到今天,已是万幸。
纯狐卿鼻尖蹭蹭她微凉的耳廓,眼眶发热:“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不跟你冷战,也不胡乱吃醋了。你别放弃,我再给你找找医师好不好?”
窗外落雪堆积,枝桠终于断裂,砸在地上发出动静。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她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刻便会停止。
低低哭泣声压抑地在屋子里回荡,无助地像独自行走于无穷无际沙漠上的行人,灼热与疼痛撕裂心弦,哽咽不能言。
纯狐卿躺在她身边,不知哭了多久。狐耳贴在她身侧,听着比以前虚弱许多的心跳声,脑袋发疼,眼前模糊一片。
泪水将袖子打湿,他在黑夜中回想过往,又晕又疼下,半是昏厥半是昏睡,迷迷糊糊间坠入梦境。
再次醒来时,天还未明。
他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动了动。
一双异瞳倏然睁开。
伤重躺了一个多月的人在摩挲他耳朵里的绒毛,从内而外,再轻轻抚摸过他的银发。
纯狐卿不敢置信,微微抬起头,对上她在夜里依旧清亮的黑瞳。
大拇指尖轻轻压下,拂去他眼睫下的湿意。
“在梦里就听到你在哭,醒了发现你在抽噎。”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哭?”
她温和地调侃。
纯狐卿猛地扑来,在她耳边放声大哭。
死了,但没死
漫天大雪如鹅毛纷纷扬扬洒下。
天光洒下,雪地照得一片光亮。
他们住得偏僻,不远处河面已然结冰,小屋背靠矮山。周围枯树枝桠光秃,挂满雪淞,看起来毛绒绒的。
宁野拉着怕冷的狐貍出门。
风吹过,以前从未觉着冷的天气竟也觉着……
“哈秋!”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胸口未长好的伤口登时崩裂出小口,濡湿衣物。
纯狐卿闻到血腥气,紧张地贴过来,宽大狐裘包裹住二人,让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她。
“是不是伤口裂了,我们回屋好不好?”他用一双湿漉的像小狗般的眼神望着她。
裘衣下的狐尾抚上她的背,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宁野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口中呼出一团雾气,固执道:“不,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今夜。
她怕是过不去今夜,就要去阎王殿报道。
说实话,去过一趟地府后她反倒不怕。
命数如何,她都会走下去。
现在,她放心不下的是镖局,还有纯狐卿。
她勉强笑笑:“没事,伤口没裂。”
纯狐卿望着她,水光沿着他通红的眼眶坠落:“对不起,都怪我。怪我不懂仙鉴,其实,我根本看不清镜面里的人。费了好大劲才看到,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