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淳觉得他这话好笑,牵动唇角,不知真假叹气,揶揄道:“你说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安心当你的元安王不好吗?”
“郡公以为我不想呢?”燕衡仰着头,靠着铁栏,斜眼看他,似笑非笑,“有的是人不让我活,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拼死找一份生路而已。”
高淳嗤之以鼻,奚弄道:“人常言,恶有恶报,我还道你是作恶太多,老天看不下去,才决心收你呢。话说,你还欠我们家平琛一只耳朵来着,此仇什么时候报好呢?”
燕衡摆摆手:“这身在庙堂里,谁没作过恶呢?就拿郡公来说,当年为挑起朝中争端谋杀解霁昭,这事儿还没个结果呢,令郎一只耳朵跟解家一条人命,郡公以为,孰轻孰重?”
这话刚说完,高淳使着马鞭,朝铁缝狠狠一甩,鞭落燕衡身上,霎时甩出一条血痕。
高淳若无其事收回来,云淡风轻道:“解霁昭是燕徊杀的,跟本公可没关系。”
燕衡倒也不同他计较,只笑笑,道:“骗骗别人就得了啊。”
高淳不吭声,不再和他嬉语。
燕衡想到什么,慢悠悠摸出怀中的叆叇。那晶片上,已经生出不少裂痕,蜿蜒至框身。燕衡满不在意地架在鼻梁上,望着前头稍远的解霁安。
“郡公帮本王看看,”燕衡伸长脖子眯起眼睛,眼神一通乱扫,“解庭将军可痊愈了?人在队伍里没?可要和咱们一起回王都?”
“燕衡啊,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高淳头也不转地漠然警告,“想想怎么能死得好看点吧。”
“说来,解家也不是个好惹的。郡公当年招惹他们家时,可想过如何收场呢?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解庭手腕狠毒到拿你弟弟开刀?”燕衡又是一声哀叹,“使得你手足二人交恶多年,你应该很恨他吧?”
他惋惜道:“这下倒好,这盛王上位后,你们两家都没落个好。”
高淳暗着眼睛,额角跳动两下,手背青筋暴起,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他策马靠近囚车,突然探手揪住燕衡后颈,往前猛地一砸,凝声质问:“你娘老子没教过你怎么说话是吧?”
燕衡下巴磕到铁栏上,霎时见红。他像是不知道疼,没什么脸色变化。
“郡公说话可得注意了,我老子死了多少年了也姓燕,葬的可是皇陵。”燕衡蔑视他,语气凛然,“我娘虽身在冷宫,却也实打实的位列妃位,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你冒犯得起的吧?”
高淳还欲言语,旁边见势不对的何砚赶忙驱马过来,撇了撇他的手,低声下气道:“郡公息怒啊,这还没出沂州呢,有什么恩怨,咱们回王都再解决吧。”
高淳怒目当即怼到他身上去了,没好气道:“你们刑部若是给我开后门,这账倒可以回王都算。”
“这……”何砚眼神躲闪,一脸为难,“郡公是知道的,那刑部,不是我一个小小侍郎能说了算的。”
高淳横眼瞪他,怒言道:“那你也敢来拦本公?”
“下官这是为郡公好啊!众目睽睽之下,您若对他下手,那都是瞒不住的。郡公您想想看,这一路他要受多少颠簸,万一他在路上受不住死了,被有心人这么煽风点火几下,那您岂不是得招惹一身祸来?”
高淳神色微微松动。
见他有所犹豫,何砚又急忙低声补充道:“他死了倒是不要紧,可到底是朝廷重犯啊!天下多少百姓都看着,都看着他还先帝和皇上一个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