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如今是大周皇帝,不用再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的进刑部大牢了。
沈家父子早被放了出去,沈鸿继续做他的辅国大将军,原本的太子太傅一职被撤除,而他儿子沈怀周,则跟其妹沈曦月被送去边关修城墙去了。
如今就还剩卫朝澜一个人。
谢昭在侍卫抬来的椅子上坐下,隔着牢房门栏与一身囚服的卫朝澜对视。
“齐国的使臣今日到了。”
卫朝澜神色不动,他如今已是阶下囚,却仍然让人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恐惧和不安。
他很自然,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卫朝澜没对谢昭的话做出任何反应,谢昭停了一会儿,继续道:“齐国使臣梁越,带来了你父皇的旨意,你的生死由大周随意处置。”
卫朝澜还是不动。
“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另一个要求。”谢昭盯着卫朝澜,薄唇缓勾,“齐国国君虽将你除籍,却对你还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父子之情,希望你死后,将你的尸身带回去,好生安葬。”
卫朝澜与谢昭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垂下了眼。
谢昭笑意轻浅,“可据朕所知,齐国君主共三十六个儿子,他最宠爱皇贵妃所出的第八子,其次是十二跟十三这对双生皇子,最后,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发妻所生的嫡子老三。”
卫朝澜呼吸不稳起来,他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昭一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背轻抵着脸,撑着歪倒的头,笑意挂在唇边,眼底一片沉静,“朕想知道,齐国皇帝要你的尸体做什么?”
话落那一瞬,谢昭看到卫朝澜的双手都握紧了。
“所以,你知道你父皇的意思?”
牢房里安静的很,卫朝澜的呼吸声好像格外清楚,他死死抿着唇沉默了半晌,俊美年轻的脸上扯出一个古怪又复杂的笑。
“我是他儿子,血脉相连,他那么厌恶我,恨不得我从来没出生过,如今我要死了,他当然要将我的尸体拿回去,让我将这一身血肉还给他,他厌恶我!他想让我死无全尸啊!”
卫朝澜猛地抬头,谢昭看清了他眼中的血色。
“你没有过被自己父亲这么厌恶的经历,所以你不明白,你不懂!你以为他想将我的尸体拿回去做什么?”卫朝澜扯着嘴角反问。
谢昭很淡定,“朕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父皇这么恨你,他为什么不让人杀了你,反而要等到别人来动手。”
“当然是因为他和他们都一样,虚伪!他们嫌弃我的血脏啊!怕玷污了他们的手!”
面对卫朝澜激动的情绪表现,谢昭很平静,他盯着卫朝澜看了一会儿后,不再与他废话,直接转身而去。
卫朝澜盯着谢昭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脱力般向后倒去,躺在凌乱扎人的干草上,他望着牢房的屋顶,面无表情,什么怨恨愤怒都没有了。
谢昭出了牢房,招来小有子,低声在他耳边吩咐道:“让人混进齐国使臣的队伍里,留意之后他们把卫朝澜的尸体带走做什么。”
“是。”
卫朝澜的话,他还是不太信,漏洞太多了。
驿馆。
梁越从宫中回来,便看到楚国那边的宫人,大白天的烧水抬进了他们公主驸马的屋子里。
梁越身边的侍从见了,忍不住鄙夷道:“大人,这楚国男女都如此不知廉耻,与他们同住,简直让人不适。”
梁越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便淡然收回目光,“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不过几日的时间,你若忍不了,就另寻别居,嘴上再说些废话,我想,鸢龙会喜欢我给它加餐的。”
声音温和舒缓,却听得侍从面色一白,“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
梁越没应声,自行往屋里去,而那侍从很快被其他人带了下去。
屋里坐着另外两位齐国臣子,年纪比梁越要年长许多。
见他回来了,都起身向他行礼,“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