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祁说出这话时,苏卿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恨姜家吗?
自然是恨的。她不可能因为这辈子过得舒坦了些,就忘了上辈子那些乌糟事儿了。更何况,这辈子过得好,也是她自己挣来的,并非姜家施舍给她的。但凡她稍微弱些,早被两房啃的连泥都不剩了
然而再恨,她也是放在心底,什么时候表现的这么明显,连宋祁都瞧出来了?
沉默了一会子,她笑着试探:“你说你要毁了姜家,我可不愿意。”
“你怎会不愿意?”宋祁支颐而笑,眼带揶揄,“你对姜三又没有情分,却被姜家人逼着守寡,难不成你甘心?你若甘心,就不会和秦玉钟来往了。”
“……”苏卿霜白他一眼,端起饭碗来,若有所思问:“可是姜家根基深厚,岂是你想毁便可以毁的?”
她不是不清楚宋祁的能力,心机手腕他都有,并非空口说白话的狂徒。不过姜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论官道,有姜佩琢任越州知州,论商道,又有姜樊树多年经营,做的生意也是五花八门,但最要紧的,还是木材这一项,因着姜佩琢的便利,几乎垄断两浙一带的木材生意。虽与宋家不能比,但也是财资雄厚,不可小觑。
“根基深厚?”宋祁摇头笑了笑,“我竟瞧不出来哪里根基深厚。当年是为了姜佩琢才举家迁来越州,又不是世代在这里的,平时来往的也就是些官老爷,人脉也有限。更何况,姜樊树为了生意也做了不少黑心事儿了,都借着姜佩琢的关系才压了下去,哪一件唠登出来,都不是能轻易混过去的。”
苏卿霜惊诧,“你怎么晓得?”她身为姜家人,竟一点都不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有人说。”
苏卿霜一想,也对,宋祁人脉多广,想知道什么并不难。为官的最怕官声被毁,一旦姜佩琢倒台,姜家后继无人的话,那二老爷也做不长久。
而且,她知道,姜家一定后继无人。
姜芊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上辈子考举连个举人都未考上。倒是姜以玫,奋发苦读了一番最终进士及第,算是姜家后辈中最出色的一位了。
姜以玫?
苏卿霜皱了皱眉。
也不知到时候,这孩子会帮谁。
“怎么了?”宋祁瞧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苏卿霜回过神来,温柔一笑,摇头:“没什么。”说着起身,重新为宋祁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大雁汤,摆到他跟前道:“方才那碗都冷了,喝这个。”
宋祁却箍住她的手,执着:“你还没给我答复。”
果然,再聪明的男人,碰上叫自己心动的女人,也会变得迟钝的。
苏卿霜红着小脸,低头小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呢?我虽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女,可也不至于跟你……同床共枕之后,再转投别的男人的怀抱。更何况,与你共寝虽是无奈,但若换了旁人,我也必不肯的。”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若是再听不懂,她也没法子了。
宋祁何等聪明人,怎会不懂?不禁心中狂喜,一手揽过她的腰,含笑在她耳边问:“所以,你已决定了要跟我是不是?”
苏卿霜羞的面颊绯红,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
不知为何,与宋祁在一块儿,苏卿霜变得有些懒懒的。
晚间二人对账时,苏卿霜哈欠连天,根本熬不了夜,只好早早就睡了。宋祁的账目比她多得多,不敢懈怠,只好将里间蜡烛灭了,自去外间忙碌。然后不知过了多久,苏卿霜睡的迷迷糊糊,只觉一个火热的身躯贴上来,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
睡梦的苏卿霜抿嘴笑,竟主动转了个身滚进男人的怀里,口里嗫嚅:“抱抱……”
男人轻笑了声,修长手指梳进她的青丝间,温声:“这不抱着呢吗?”
心下一团燥热,只好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