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进来一丫鬟,穿着银红绉纱褙子,白绫细褶子裙,头发梳得齐整,用玳瑁簪子别住。容长脸,细柳腰,轻柔和气。
打扮较平常丫头尊贵,苏卿霜猜度着,是那秦玉钟公子的通房。
那丫鬟径直带她往西走,一边笑着道歉:“姜夫人别见怪,今日老爷夫人都不在家,只能直接去见二爷。”
苏卿霜满不在乎,免得和长辈打交道,她高兴还来不及。
秦府地方大,苏卿霜走了半柱香时间才到二公子的别院。
竹子芭蕉,一片清冷。沿着幽径前去,便瞧见偌大的月洞窗,男人的背影刻在窗子里。
画似的。
“姜夫人。”男人的眸中带着明显的诧异。
姜家的三夫人,竟是这样年轻的女子。
秦玉钟家常穿着半旧的月白广袖长袍,长发如瀑披散,像墨画一笔。不用刻意勾勒,身姿飘逸如玉山将颓,透出些懒倦。
似一袭月光。
眉目懒懒向苏卿霜投来,气质温润,含笑,嘴角一扬便是清风拂起。
并不骄纵,也并不古怪,反如清水般干净澄澈。
苏卿霜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报赧——她把秦玉钟想成了个骄纵任性的大少爷。
“薜荔,看茶。”
薜荔,也就是方才给苏卿霜带路的丫鬟,领命下去,顺手将门关好。
两人对面而坐,秦玉钟拿出老友写的引荐书,问:“夫人和宋祁认识?”
认识?谈不上吧。
“呵呵,只是见过两次面。”
秦玉钟惊疑,“只是如此,他怎会……”引你来见我。
这问题她答不上来,可若是含糊过去又像是她在隐瞒什么。于是绞尽脑汁补了个由头:“说来荒唐,我与宋祁公子同是做的布料生意,或许日后有合作之处。”
嗯,她也知道自己有多蠢。越州第一大的衣料铺子,要跟她合作什么?
可是秦玉钟并未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最合理。
“夫人来找秦某,是为了什么?”
“嗯……”苏卿霜腆着脸皮,“我想请公子做我孩子的先生。”
“孩子?”秦玉钟愣住,“夫人的孩子,都能读书了?”
……
“是我的继子。”尴尬解释。
秦玉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丝毫不给苏卿霜面子。边笑还边不好意思的道歉:“夫人勿怪,我早该想到的。”
这位“苏姑娘”明显是姜三老爷的续弦。
呵呵,呵呵,她能怎么办?有求于人,只好憋着了。
秦玉钟明显来了兴致,掸了掸袖上浮尘,笑问:“前些日子知州大人已经请过我,未曾请动。夫人有何信心我会答应?”
她没有信心!是被老太太逼着过来的!
“我想着,公子拒绝了姜家一次,总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否则还要劳烦秦老爷再登门道歉,做儿子的怎肯让父亲受这份委屈?”
哎呀,她说的什么跟什么呀,一派胡扯。
对面男人听了又笑起来,不知为何,这小姑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还挺有趣。
薜荔送茶进来,怕自家公子刁难客人——这是秦玉钟的惯例,便垂首立在一边。谁知秦玉钟扫她一眼,“你先下去吧。”
薜荔一愣,诧异的看了眼苏卿霜。见她肤色雪白细腻,弯弯两道柳眉,两眼形似桃花,说不出的波光潋滟,两腮泛着淡淡粉红,双颊梨涡若隐若现,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