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好奇,她只是想看看。女孩暗示着自己——雪乃确定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暗示而并非墙上文字的诱惑,她是保持警觉的,她确信。
被子彻底被撩开。
细环般的脚踝磨磨蹭蹭的滑过床单,两只脚钻进拖鞋里。
哒,哒,哒。
墙壁近了。
雪乃发现,文字正在跳舞。
有的长着胡子,有的吹着乐器。她说不清它们是如何运动——蠕动的,可它们的确动了。它们刚刚出现在这里,下床靠近后,它们不再同一个位置了。
雪之下雪乃越来越好奇,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文字。
墙壁冰冷,字符灼热。
她突然生出一种直觉:解读它…解读它们!
藉此,她能够理解更多的知识…更多…更多的…
或许是新的元素,或许是新的金属或物质,亦或是引领人类进化的秘密——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气息悄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巨大的结肠。
雪乃站在黏糊糊的肠体里,承受着脑内狂热渴求的欲望之音。
‘解读它!’
‘无尽的知识!’
‘神明…’
‘不过如此!’
解读…
她站在墙壁前很久了,大概…
有六十年了吧?
蛛网结了厚厚的尘,蛛死。地板腐朽的如同在热咖啡里泡过的面包,踩下去几乎能冒出墨绿色的腐液;她的眼睛花了,上年纪却没配眼镜;她的手指褶皱苍老,瘢痕和皱纹如揉乱的白纸展开,一道道牢固的锁在她不再柔软的手背上。
她佝偻着身子摸了摸脸。
就像一颗干瘪、失去水分的葡萄干。
“我…”
雪乃张了张嘴。
不出所料的沙哑。
墙壁上,嬉笑打闹的文字并未走远;它们陪着试图解读它们的人类,陪她走过了五六十年,看着她从少女变成女人,从女人变成妇人,最后,垂暮。
她要死了。
不甘心的是,她还未能解出墙壁上文字的秘密,那些色泽鲜艳,藏着无尽秘密的文字——到底是人类大脑的问题还是神明不可理解,雪之下雪乃在漫长的几十年里想了很多次。
只有一点她能确定。
祂是伟大的,那颗新鲜又柔软的树。
枯木般的双手合十,雪乃颤颤巍巍的跪在墙壁面前——她即将死去,而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虔诚的祈祷能被神明,那名为完愿树的神明聆听到。
或者,怜悯的扫量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