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的店主是个漂亮的亚洲姑娘,很年轻。她正在一簇簇玫瑰里挑挑拣拣,顺便听自己今天头一个顾客发牢骚,随口应付几句。
‘不公平的世界,花永远比草更受欢迎。’
买花的是个中年男人,肚子很大,下巴上的肉也不少。他时不时挑开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手表,眯着狭长的眼睛,视线在店主的腰和臀部扫来扫去。
‘嗯。’年轻的女店主不爱搭理他,手里忙着摆弄花束。
‘…即使一株不起眼的花,盛开了就有人欣赏——但谁会在意被踩在脚下的草呢。’大腹便便的男人往前挪了挪,靠近店主:‘人们总是看得到玫瑰的鲜艳,却忘了草的顽强坚韧。’
他的腔调抑扬顿挫,看人的眼神却不怎么光明正大。
有点腻味人。
‘我就不一样,我喜欢野草。’他又向前靠,越来越近,声音压低后,朝着女店主的耳朵:‘…我能看见另一种美。小姐,你不觉得自己…’
谈话偏向暧昧。
‘…我就喜欢那些顽强的小生命。’
女店主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男人有点不满。‘你开这家店花了多少钱?’
没搭理他。
‘在这个城市生活很艰难吧。’
还是没搭理他。
‘野草啊…总得有人欣赏,在温室里总好过冬天野外风吹雨打…说起来,最近有部电影正热…’
女人终于转过身来了。
不出所料,和她身段一样,样貌也是一等一的。
她脸上没有都市里起早贪黑操劳者的风霜,反而带着些…傲慢?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喜欢野草。’
终于回话了。
男人晃了晃手腕,让那条金表待的位置更显眼。‘其他人不同是一种痛苦,小姐,就像你在这条商业街上开了家花店——格格不入,你能明白吗?’他挤着脸上的肥肉,做了个‘悲伤’的表情。
‘我太敏感了,时常会注意到生活中大多人所不关注的东西——太敏感的人都是痛苦的。’
‘说说野草。’
‘野草…野草…它顽强…顽强…嗯,还有…坚韧…嗯…哪儿哪儿都是…’
女店主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胖男人,一再的追问让对方词穷。她看着了他一会,倏然露出笑容,把包好的花束递给他。
‘您的玫瑰。喜欢野草的先生。’
‘……哦哦…好…谢谢。’
街边发生的小故事让正在路过的男人有些想笑。为了听完整段有趣的故事,他停了会脚,正巧和刚做完这笔生意的女店主对上了眼。
一股奇怪的亲切感驱使着他走了过去。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店主不再是刚刚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容,表情变得生动,“也许吧。”她说,“我的确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