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笑道:“这些是给妹妹添置器具。”又指着其余几个小宫女捧着的首饰器具道,“方才那些是皇上赏的,这些却是本宫的心意,妹妹一并收下。妹妹先前的嫁妆本宫已命人去寻了,不日便可给妹妹送来。”
刘如倾看着一箱箱抬进殿中的赏赐,看不出是喜或不喜,只是依言谢道:“嫔妾微贱之身,如何能受的起这许多的赏赐?”
“如何受不起呢?”安檀拍一拍她的手背,起身打开暖阁的窗,只见一架木质四轮车(*2),只是不与其余车辇相同,是寻常椅子的形状,下有四只轮子,背后有持握之处,安檀笑道:“皇上知道妹妹腿脚不便,便寻宫中的能工巧匠做出这四轮车来,又特意做的小些,即便妹妹不愿那样多的人跟随,也使得的。”
刘如倾面色愈加萧索,只道:“多谢皇上与元妃娘娘体恤,想必昔日入宫时嫔妾便是与元妃娘娘同居一宫,大约也无须皇上今日这般费心了。”
安檀心中一沉,果然她是心怀怨怼的,只是敛了心神,按捺不语,撇了一眼身边仍识礼的侍从,笑道:“可见是昔日缘分未足,只当是好事多磨,恐怕德仪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刘如倾索然一笑,字字入耳无味,“嫔妾如今是这个样子,再有什么福气也是虚妄,身体已残,即便回宫,又有何意趣?”
安檀听闻此话已觉不妥,这等怨怼之语被有心人听去不知又要嚼出多少闲话来,便转首对小怀子笑道,“放下东西,都下去吧,本宫与德仪说说话儿。”
刘如倾见安檀将众人打发出去,只余心腹,方知言行失仪,安檀见宫人都下去,才道:“妹妹骤然加封德仪重新回宫,固然是风头无量,只是树大招风,妹妹可知,你已是众矢之的?”
“嫔妾?”刘如倾惊愕不已,唇角衔一缕凉薄浅笑,“嫔妾已是半个废人,还有谁会打嫔妾的主意?若论家世,嫔妾父亲碌碌无功,不过是因伯父才有幸临选;若论宠爱,嫔妾自然无力与人相争;若论位分,只问娘娘,区区德仪,娘娘可曾放在心上?”
安檀淡然于刘如倾的愤慨,抿唇温笑:“妹妹年纪又轻,容貌又好,若是善用逢迎之道,自然恩宠绵绵无断绝,如今是德仪,想必日后便是昭仪。”
这样显而易见的奉承让刘如倾怔怔,只是看着安檀道:“嫔妾与娘娘说一句实话,今时今日已不是初入宫时的心境,若想位及昭仪,且不说难上加难,恐怕皇上也未必对嫔妾有疼惜之意。”
安踏道:“妹妹倒是看的透彻。只是圣心难测,日后是何情景也未可知,妹妹何须如此自怨自艾?话说回来,宫中形势波云诡谲,想必妹妹也洞悉一二,今日既已回宫,当知再无退路,无论是有心或是无心,都不得不打算起来,也不得不事事谨慎,否则,何需回宫趟这浑水呢?”
刘如倾轻声嗤笑,“娘娘何不直言?这云霜馆已在宓秀宫中,嫔妾已是娘娘宫里人,娘娘知道嫔妾经历,也知嫔妾并不会拒绝,也不敢。”
安檀并不意外,展颜一笑:“妹妹是很聪明,但本宫并非妹妹所想之人。”
刘如倾打量了一眼安檀,面色不屑:“那么娘娘,又是何等样人?”
安檀并不答复,也只垂眸笑着,一口口饮茶,思忖着之后要如何细说与刘如倾,正这时只听殿外有急促奔跑声响起,宫人素来恪守礼节,无论是宫嫔还是宫女皆鲜有疾奔之态,安檀不由往窗外瞧去,只见月白色裙裾翻飞上以金线所绣芙蓉金光熠熠,很是娇柔多姿,那人急迅奔至殿门,殿外的宫女并无阻拦,请过安便打开殿门。
那一抹柔弱曼妙的身姿跨入殿门,扑至安檀身前已落泪道:“多谢元妃娘娘救命之恩。”
备注:
便宜:读作bian(二声),方便、合宜。
四轮车:实际上我国古代是有轮椅的,最早的轮椅是考古学家从公元前1600年前的壁画上发现的,约是商周时期。只是称呼不尽相同,最相近的莫过于三国时期诸葛亮所乘的四轮车,本文暂且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