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唐转身出去,身后是郜远的惨叫声。
……
酒肆老板的冤情非常好调查,京兆府尹乃是小官,因为上头压着无数京官,平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根本扛得住这阵仗。
很快,京兆府尹便主动写了奏折请罪,言明自己是受齐国公世子胁迫,这才失职。
姜青姝罚其降职,命吏部重新举荐合适人选。
京兆府尹一职,短短一年,居然换了七任,这职位品秩低又容易得罪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随后,裴朔为了撬开那荆玮的嘴,又去见了他一面。
提及朔北军,那个荆玮的表情果真是藏不住,裴朔屏退衙役,蹲下身来,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无论你受到什么胁迫,或是为了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帮你。你也不必害怕郜威,我们已经将他的儿子抓到刑部来了,就在你隔壁牢房。”
荆玮张了张嘴,神色灰败,只是摇头沉默。
裴朔见他不说话,便开始说自己的猜测:“五年前,吴州大都督姚蒙被先帝以大不敬之名治罪,若我没猜错,你与姚蒙有瓜葛,对吗?”
荆玮垂着头不语,被铁链束缚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裴朔又说:“你来京中,一是因为吴州待不下去了,接管吴州的官员也并不容你,二是因为姚蒙被革职下狱后,明明先帝赦免其死罪,他却死于牢中。”
“荆玮非你本名,否则你无法装成普通屠夫。”
“郜远为什么能让你顶罪?或者说……是郜威知道什么?救命恩人被杀,有什么事是让杀恩人的凶手得到惩罚,还要让你在意?”
“还有。”裴朔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张案卷来,说:“我调查得知,沁儿遇害当夜,郜威在家中遭人刺杀,是你么?”
裴朔猜得极准。
那荆玮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唇动了动,终于哑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真的能帮我?”
裴朔点头。
……
随后。
姜青姝收到裴朔的另一封密信。
她展开细细一瞧,有些惊怔,沉吟道:“这个荆玮,居然是姚蒙之子。”
信中说,姚蒙下狱之后,其副将之中,选择另寻出路者各有前程,为其鸣不平者纷纷被杀,连荆玮也险些遭到毒手,后来荆玮只好隐姓埋名,只身入京蛰伏,查明父亲死因。
而郜威,正是当年在姚蒙之事中立过功的。
瓜分朔北军兵力,对其他几党也有好处,姚蒙只有死了,朔北军才算是真正散了。当时郜威受谢党提拔,在其中出过不少力,让将姚蒙死在狱中。
沁儿被杀,属实是郜威的儿子郜远自己太过嚣张导致的意外,郜远至今不知荆玮行过军,而他所制造的杀人现场,本来是打算随便陷害一人,偏偏被荆玮撞上了。
那夜,荆玮浑身是血,因为刺杀郜威未曾得手,身受重伤,他潜入义妹沁儿住处,本是想让沁儿帮忙止血包扎,却正好撞见沁儿被杀。
他重伤无法打过郜远,只能选择逃离,却被巡逻的金吾卫抓到。
因为不能说自己的身份,更无法解释这一身血的由来,于是被定为凶手。
他也不想认下这杀人的罪名,更不想为郜威的儿子顶罪,但后来,郜威为其子拜访大理寺卿伏岳,后来去监牢,认出荆玮,威胁他若将此事说出去,便将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届时姚蒙身后之名还要再受玷污。
其实就算不威胁荆玮,仅仅靠荆玮一人申辩,这杀人之名也洗脱不了。
姜青姝定定地看了密信许久,直到赵玉珩拿着书走近内室,唤了她一声,她才回神。
赵玉珩问:“怎么了?”
她沉声说:“这个裴朔,好生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