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紧随其后,躬身行礼,“学生恳请知府大人派府中衙役,率先封锁城门口,以免匪徒出逃!”。
师文宣心里骤然咯噔一下,倘若是旁个百姓来府上报案,他尚且可归之于,是城中的治安紊乱,但季宴礼与旁人不同。
因着先前曾接到过季东林的书信,信中提及,想请他帮忙,劝说季宴礼带着子彧回上京,故而在鹿鸣宴时,他还开口奉劝过,但当时季宴礼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转身甩门而去。
虽说季东林乃是他同乡故交,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直接介入人家的家事中,鹿鸣宴后,他便没再主动提这事儿。
但如今季宴礼蓦然登门,开口就想让他帮忙找子彧,很难说不是季东林见二人迟迟不肯回上京,有所动作,他起身从案桌转到二人面前,“宴礼,你先别着急,若是你爹派人过来,想要带走子彧,定然是不会对他不测的”。
季宴礼抬眸看向师文宣,眼眸中不见半分温度,他扣紧手中的玉牌,冷如粹冰道。
“如果带走子彧的人,不是我爹呢?叔伯您与我爹相交数十年,我家中境况,您还不知情吗?”
谢见君犹记得见季宴礼的第一面,正是府学刚开学之时,学斋里,他侧倚在窗棂下,着鸦青色长袍,手中执一把银白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合着折扇,笑着回应着每一位主动过来搭讪的学子,只是脸颊上那明晃晃的笑意皆不曾达眼底。
他只当他是个傲气的富家公子,哪怕是二人相熟后,这种印象亦是没有改变,但如今瞧着种种,倒是他眼拙了。
但不管季宴礼身份如何,现下也不过就是个着急找自己弟弟的称职阿兄罢了。
既是他家中事,自己插不上嘴,旁个倒是能搭把手,谢见君恭谦拱手道,“知府大人,无论带走子彧的,是为何人?学生以为,现今应先行布施寻人,以免耽搁了时机!”。
师文宣的眸光从季宴礼身上抽回,转而看向谢见君,他淡淡扫了一眼面前这位他最为欣赏的学生。
“见君,你方才说你幼弟曾与匪徒周旋过一二,你幼弟当下身在何处?可否叫府中画师见上一面?好画出那两个匪徒的模样,当即张贴出去”。
“回知府大人的话,幼弟尚且已经被送回家中,我可带画师回家一趟。”,说这话时,谢见君与季宴礼眸光短暂一碰。
季宴礼立时行礼,“此番麻烦见君和满崽了。”。
二人兵分两路。
谢见君带着画师回家时,云胡刚从满崽嘴里听来了完完整整的子彧被绑一事儿,手心里冒的全是冷汗,他复又将已经洗干净的人又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确认旁个地方没受伤,只是脸颊和掌心擦破了点皮,才长舒了一口气,宽了宽心。
听着谢见君进门的动静,他同满崽连连起身。
“可、可是找到子、子彧了?”,他磕磕巴巴地询问道。
谢见君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带知府的画师来,想问满崽一点事儿。”。
云胡方才瞧见他身后还站了一人,忙不知所措地拱手作揖,将画师迎进门。
门内,满崽正张牙舞爪地给画师描述那两个匪徒的模样,只瞧着画师稍加润色,手下“唰唰唰”几笔,大概的轮廓就现了行。
“云胡”,谢见君伸手揉了揉小夫郎的脖颈,低低耳语道,“我这几日怕是要帮着宴礼寻子彧,家中事儿一时顾及不上,恐要辛苦你一些”。
“我、我知道、”,云胡赶忙应声,他虽愚笨,但也分得清什么事儿要紧,什么事儿可以往后放一放,“家里、你别担心、”。
谢见君轻笑了笑,揉捏他脖颈的手下稍稍加重了力,捏得小夫郎舒服地眯了眯眼,“还有满崽,你废废力,帮我看好他,别让他出门乱跑,那俩匪徒既是已经见过他了,我担心会对他不利。”。
“好、好、”,云胡重重地点头,刚刚他知道满崽和匪徒曾正面交锋时,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生怕那匪徒不管不顾地伤了满崽,现下,就是谢见君不提,他也不会让满崽出门去。
二人正站在屋檐下说小话,画师背着画板从屋中出来。
谢见君瞄了眼他手中捏着的两幅画,大致模样往脑袋里记了记,同满崽和云胡告别后,又带着画师离开。
此时,连通这城外的两处城门口,都已经有重兵把守着,来往的马车都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可季子彧仍没有任何消息,唯一能确认的是,他还没有被带出城。
但偌大一个衢州府城,想要找一个孩子,便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季宴礼手底下带出来的人也纷纷派了出去,等待的时候,就如同一把钝刀穿透胸口,一点一点地来回拉扯,每一次抽离,都带着淋漓的血肉。
季子彧被掳上马车后,匪徒便将他的眼眸用黑布蒙住,手脚也都捆了起来,就连口里也塞了块布条,难闻的气味引得他频频想要作呕。
看不着路,他只得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判断自
己现在身在何处,马车连连拐过了两处弯,原是乌泱泱嘈杂的声音渐渐减弱,而后彻底安静,似是进了院落。
果不然,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掀开,他眼前忽而见了光亮。
“没绑错人吧?”
马车外隐隐有说话声,听上去有些耳熟,季子彧蹙了蹙眉,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