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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一言一行,燕衡都看在眼里,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何砚要告诉自己的第二件事。
如今这局势,他心知肚明,高柳那边已经行动了。
光是猜也猜得到,高柳造反的消息传来王都,高淳这个亲哥哥,理所当然会被连累。
当然,这一切都在燕衡的预期之中。不过,他还得等,等高淳什么时候坐不住了,那预期计划便能开始实行了。
燕衡抬头望着那扇铁窗,蓦然一笑,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但他很好奇。这第一件第二件何砚都说了,没说完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
还有一件事便是——高淳刚刚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
千里动乱王都闻
高淳进大牢的同天白日,承乾殿里颇为热闹,比晚时刑部大牢里的斗争还有看头。
群臣肃立,低声窃语。
燕晟坐在皇位上,手上的密折捏出了褶子,怒焰难熄地质问跪着呈报实情的禀告者:“金甫,你所言属实?”
金甫,四十有二,黔州太守座上宾,一个无官无衔的谋士。
“皇上!”金甫椎心泣血,“草民不远万里从极南之地上王都来,总不是带着九族的命来犯欺君罪的啊!”
“那安南的兵将压至黔州城门下,已经有些时日了,樊司马已经全城戒备,调令州兵时刻准备应战。”金甫一把鼻涕一把泪,抹了脸又抹了下巴的短胡茬子,“但都护府的兵将非一般州县的府兵可抵御的,樊司马不得法,才命草民速速上都来面见皇上。”他泫然泪下,痛心疾首地伸出三根手指,“草民跑死了三匹马,就为今天,将黔州一切情况禀明的啊!”
燕晟阴着脸,似要发作。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声声高喊声:“皇上!臣有本奏!”
说着,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踏进高殿,一脸慌张忙乱跪到了地上,看上去真真事态紧急。而这来人,则是一年难得露两次面的临安王,燕徏。
“三皇叔?”燕晟瞧见是他,不免困惑,他完全没想到燕徏会来,也想不出燕徏能奏什么重要的事。
燕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挥手势作遣散他:“皇叔,朕在处理黔州要事,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皇上!”燕徏还是着急忙慌的模样,没有要走的意思,“臣要说的,也是黔州被围一事。”
燕晟神色陡转,坐直了身躯,大气儿不敢喘地看着他。
“贺王来信,”燕徏高举手中信件,待太监从他手里取走后,他才站起身,“信中言道,安南大营里一夜之间被调走了大量驻军,少则也有两千。贺王言道,黔州被围困,而那两千精锐的后方,还藏有数万精兵。若黔州城破,叛军势要北上取都,届时迎来的,将是连绵不断的恶战。”
燕晟一边看着那封从燕徏手里取来的信件,一边怒火难遏道:“这么说,安南兵压黔州,确有其事了?”
燕徏不敢马虎道:“千真万确,臣请皇上早做定夺,不能眼睁睁看着万千百姓身陷囹圄战乱啊!”
“好你个高柳……好你个高柳!”燕晟怒火高燃,将跟前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尽,拍桌而起,愤然高骂,“好得很,好得很啊!先皇予他为安南都护府的大将军,是为确保安南百姓安全、抵御外族入侵,他倒好!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举兵造反?不知天高地厚!”
众朝臣被他这动静吓得虎躯一震,纷纷交耳讨论,声音渐大。
燕晟来回焦躁地踱了几步,平复了会儿,便开始想对策。
“解霁安!”燕晟叫他出列,指着大门口,“你去,你去高府,将高柳那孩儿高平卓带进宫来,速去!”
“是!”解霁安没有多言,领了命就往外走。眼见着他走了,燕晟才将心思放到朝堂上另一个高家人身上。
“长北啊长北,你这个好弟弟,可要害得朕和整个大楚不得安宁啊。”
高淳一听这话,立马飞身出来,跪俯在地,头也不敢抬。
“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高淳慌忙道,“臣听说那领兵的,是高柳身边一位名叫高捷的副将,而事发至今,高柳也不曾露过面。万一……万一是有心人撺掇那名副将,想要栽赃给高柳也未可知啊!我高家深受皇恩与君同泽,对皇上乃至大楚那都是忠心耿耿的!高柳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又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皇上明查啊!”
“明查?朕不想明查吗?此事是不是他高柳的意思,还得请回王都来才能分说。”燕晟道,“水落石出前,你,去刑部乖乖呆着吧。”
“皇上!臣冤枉啊!”高淳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仍喋喋不休道,“臣和此事没有任何关联啊!皇上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啊!”
燕晟不耐烦地下令:“来人!将高淳一家,暂押刑部。”
高淳被拉下去后,群臣交头接耳的声音愈大,都在言说黔州和高柳一事。
崔向舟出列道:“皇上,黔州附近州府的兵,加起来也未必有安南的多。何况安南的军将向来习练有素,平日的训兵强度也与州府的军将大不同,若只靠州府的兵力,只怕难以抵挡。”
袁知策道:“皇上,以臣之见,不若即刻计划从王都调兵前去。王都的数万兵将都是天子脚下的勇夫,与都护府的兵相比,自然是前者更胜一筹。”
“皇上,微臣以为不妥。”说话的是邓钰宸,“行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王都到黔州遥遥万里,王都现有的兵粮只够支撑大军沿途一路,路上消耗殆尽了,又如何抵御叛军?要凑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何况王军大张旗鼓地南下,必定会惊动沿路百姓,引起民心不安。只怕大军还没踏足黔州,黔州便已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