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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璋手指若有若无点了点杯身,神思道:“那一刀,我很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知道。”
“你我自小长大,幼时亲如手足,我却阴差阳错下害你们母子分离,那时候你怨我,我能理解。人以己利己想至上,后来你疏远我的那几年,我都能理解。造化弄人,这一切的一切,皆属无奈。我甚至感激你没有记恨上我,最后还能和好如初。”燕衡恢复了宁静,慢声诉说,“我以为,王都相依为命了十多二十年,你至少不会动手。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我相信初到王都的时候,你是真心向着我的。”
崔云璋静静地听着,视线撇向桌上的那把刀,似是发呆,不知听进去没。
燕衡回忆道:“至于什么时候变的,我猜应该是云暮成婚前,崔三娘一行人来王都那次。”
“是。”崔云璋应得干脆,“我早该知道瞒不过你的。”
燕衡问他:“是煎熬的吧。”
崔云璋回之一笑,异常苦涩。
怎么会不煎熬呢?一边是手足挚友,一边是至亲血缘,那段纠结的日子,于他而言,没有哪一刻是不痛苦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决定已经做过了,事情也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不想再去回忆。
燕衡了解他,拐了话茬:“说了这么多,我只想问一句——”
“是我。”崔云璋叹了口气,自以为清楚他想问的,干脆先说了,“那只死鹰,是我放的。谢承阑的踪迹,也是我透露的。”
崔云璋对上他眼睛,眶中泪被生生忍下去,咽下一口水盖住哽咽:“是我害你久卧病床,是我害你长跪雪夜。”
这是他想出来拖延时间的最好法子,因为崔向舟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过他,可他实在下不去手。
直到燕衡逃离王府,要离都那日,在崔向舟的压力下,他才终对燕衡出手。
燕衡摇头:“不是这个。”
崔云璋神情转为迷惑。
“我……”燕衡倒吸一口气,掩饰哽咽,这些他早想到了,他想知道的,只有那唯一一件,“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寂然无声。
良久,崔云璋深深吸一口气:“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隐而不报。”
燕衡情绪在崩溃边缘游走,他声音有些干涩:“所以那时候,整座府里,只有我不知道。”
“山虎崔栖也不知情。”崔云璋道,“如今选择跟你走的这一批,都不知情。”
燕衡匀了口气,闭眼道:“那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崔云璋笑笑,挤下眼尾的泪。
他动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知你不喜欢我阿娘,但望王爷念在多年的手足情亦或是主仆情,放了她和云珂。”崔云璋抬起杯子,朝他虚空一敬,“以水代酒,割旧友,祭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