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神官时,因为神殿布道的需要,接触过很多熏了奢靡香料的王庭贵女,也接触过很多富贾乡绅的掌上明珠,他平静地看着这些异性信徒对他顶礼膜拜,古井般沉寂的心,从未起过一丝波澜——他从未在任何一人的身上品尝到这样一股令人流连、沉溺的气息。
就像落地的尘埃开出芬芳馥郁的花朵,独属于阿芙丽拉的橘子香就连不安的灵魂都能被温柔抚慰。
仿佛只要待在她的身边,那种异样安定的感觉,能让他像是回到了故土。
是雀跃的新生之所,也是落定的终焉之地。
但“克制”和“责任”这两个词,不仅贯穿《光明手谕》的始终,也贯穿一个神官长漫长的一生。
阿芙丽拉什么也不懂,她只是一个被龙胁迫长大的小孩子,而他抵达这里,唯一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屠龙。
他们只是一对在机缘巧合下,在荒岛上报团取暖、搭伙求生的陌生人而已。
他怎能,怎能在梦里对一位无知的少女做出那样的事情?
所以,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窗台,未免在清晨冒犯到仍在熟睡的少女,瑞恩选择在对方清醒前,先一步离开这间暧昧到不合法度的卧室。
龙岛的早晨,无论是海边或者森林,万物都在晨光里透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息。
自由的鸟鸣和花朵的芬芳也被微风播种。
瑞恩开始着手准备两人的蘑菇早餐。
等汤汁炖煮的功夫,深谙“未雨绸缪”之道的神官长,开始进一步探索他们所处的这根龙柱,并意外地寻宝到了几件少女的衣裙鞋袜和针线包。
阿芙丽拉昨晚喝蘑菇汤时,因为贪嘴烫到了舌头,有汤汁溅到了胸口的衣襟,白色的液体洇湿衣料下的起伏,滴淌的汤汁刚好覆住那粒小巧的红豆。
眼睫轻颤的瑞恩,原本想要出声提醒,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且克制地移开了目光。
她需要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拥有换洗的衣服,也需要拥有完整的、全套的、能够保护自己不被轻浮浪荡子打趣的里衣裙衬。
心灵手巧的神官长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下就决定利用手边现有的材料,缝制出小少女独有的束胸衣和里衬小裤。
虽然第一次缝制这种贴身衣物,有些费时费劲,但万幸赶在贪睡的阿芙丽拉苏醒之前,他已为她准备好了全套的行头。
“这是……?”
揉着眼睛的阿芙丽拉不解地看着放到自己床前的衣裙。
“根据你的尺寸我盲改的,昨天的那条裙子对你来说,不太合身。”
隔着公主床的帷幔,透过被风轻轻吹动的白色纱帘,让床下的一切都充满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站得笔直的神官长,面不改色,催促她尽快起床。
“今天我们仍需要赶在太阳下山前去采足够多的蘑菇。”
“可是——”
阿芙丽拉拎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件白色的、腰身窄窄的束胸衣,忧愁地歪了歪脑袋。
之前从未化过形且从未穿过衣服的龙,在面对拥有这么多扣子、这么多交叉绑带的束胸衣,简直束手无策——
她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穿。
少女脸上的为难,已经瞬间让善解人意的神官长意识到症结所在——他给她缝制衣服的本意,是希望彼此能够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根本也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善意会让对方直面难题。
瑞恩呼吸一滞,紧抿的唇线让额角绷紧的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猛跳。
他不该在礼制上为难她,也不该妄想一蹴而就,希望她在一夜之间就学会这个社会中最基本的异性礼仪规则。
在经过了好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瑞恩有些无力地捂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