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瑟拉开祠堂的门,金乌当空,正好照在她身上,明亮得刺眼。
心底阴霾被驱散,慢慢亮堂起来。
她已决意与他断绝从前,多年的背负终于卸下来,令她身心都轻快了许多。
宋秋瑟如释重负,记得当初兵荒马乱,贤妃携圣旨将她从暗室里接出来,她明知太子就站在阶下盯着她,却一眼也没敢看,头也不回地跟着沈贤妃登船而去。
说起来,是欠着一句交代。
明姑姑等得太久,心里已有不愉,见她终于出来了,款步上前,板着脸正想提点她行事不可太过恣意,抬头却对上她异常恍惚的目光,她出神的望着前方,却不知视线究竟落在那一处,纵使日头明朗温和,也暖不了她眼底的怅然。
明姑姑一时语凝,下意识看向祠堂内。
一排排牌位列于供桌上,灯烛快要燃尽了,两侧垂幔无风自动。
里头空无一人,但是——
明姑姑瞳孔一紧,她看到香炉里前后一共插了六炷香,前头三炷已经燃至一半,后头三炷却刚开始烧。
“怎么?”明姑姑当即便问:“方才还有别人在你家祠堂祭拜?”
可她一直守在祠堂外,不曾见过任何人进出。
明姑姑细思极恐,只觉得有冷汗从鬓边渗出来,她声音尖锐起来:“宋姑娘,这祠堂里除了你,还有谁?你见了谁?!”
宋秋瑟慢慢收回收回目光,她站在台阶上,垂眸看向明姑姑,没否认什么,只淡淡道:“他已经走了。”
明姑姑太老辣了,一听就知道这个“他”是指谁,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事关太子,稍有措辞不慎便是犯上,明姑姑身为沈贤妃的心腹,稍有一句失言都会被记到主子头上,这些年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如今正值五皇子入朝参政的关键时候,沈贤妃怕给儿子添麻烦,早已打起了万分小心,尽量不招惹这位煞星。
可他却主动来招惹。
宋秋瑟一副恍惚的样子,仿佛已经神游天外了,不知在想什么。
明姑姑忍了又忍,叹了又叹,最终道:“姑娘,走吧,我们先回宫。”
马车上,明姑姑摸了一下宋秋瑟的手,冷得彻骨。
明姑姑只当她是吓着了,强忍着慌乱,安抚道:“姑娘别怕,天子脚下,谁也不能乱来,旧事不会在重演了。”
宋秋瑟笑了一下,柔声道:“姑姑放心,我明白。”
沈贤妃和明姑姑都以为她怕极了太子。
殊不知,真正令她时时感受到折磨的,是曾经那一段扭曲又隐晦的心动。
明知不该开始,却仍不由自主的沉沦。
明知该早早决断,却不停的重蹈覆辙。
宋秋瑟闭上眼,回忆不由自主飘远了。
浔阳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书阁里各种禁书随处可见,堂而皇之的摆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