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回来的时候,瞧见映雪慈静静坐在池边。
薄紫色大袖衫如天边流霞,笼住她单薄的身子。
芍药打翻一地。
眼前的白绢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被她纤细的手指攥在掌中。
她覆着眼眸,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倒映在水中的身影依然娴静美丽。
嘉乐小跑了过来,扑进她怀里,“小婶婶,你怎么不来找嘉乐呀?”
凑近了,才看到映雪慈耳边散落下一缕长发,在锁骨间垂荡。
唇边的口脂也洇到了雪白的嘴角处。
她本想趁机撒一撒娇,可发觉小婶婶好像哭过。
鼻尖红红的,眼尾的睫毛也挂着水珠。
嘉乐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小脸埋进她馨香柔软的罗裙里,“你怎么哭啦?是不是嘉乐乱跑惹你生气了,嘉乐知道错了,你别哭。”
映雪慈听见她的声音,吃力撑开湿软的眼睫,失焦的眸光重新聚拢。
原来是嘉乐。
……还好,不是他。
她松开指尖的白绢,柔软的雪脯微微起伏着,伸手替嘉乐去掠耳边绒发,“只是眼里进了沙子,没有哭,嘉乐乖。”
嘉乐趴在她腿上,仰头看着她睫间若隐若现的泪珠。
母后说,小婶婶正在为礼王皇叔戴孝,所以总要穿得清净素雅。
必要的时候,还会流泪。
所以刚才小婶婶是在为礼王皇叔流眼泪吗?
父皇去世的时候,母后就是这样的。
哭了一夜又一夜,仿佛有流不尽的眼泪。
后来卫王皇叔登基,惩罚了所有欺负她和母后的人,母后的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嘉乐是个不太会安慰人的孩子。
她抱紧映雪慈的脖子,蜷缩在她怀里,小心翼翼地说:“小婶婶,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嘉乐。嘉乐去找卫王皇叔,他会保护我们的,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映雪慈听得眼皮颤了颤。
唇瓣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慕容怿指尖的温度。
保护……么?
她轻轻搂着嘉乐,什么也没有说,鼻尖涌上酸涩。
更不敢回想,方才那个嘉乐口中最为信赖可靠的皇叔,是如何掌控她的细腰抵上假山坚石。
隔着一层白绢,将冰冷的手指压入她的嘴唇的。
回到含凉殿,映雪慈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手脚止不住的发冷。
蕙姑走上前,想替她披件衣裳。
映雪慈轻轻避开,拢着衣襟,垂眼轻声道:“阿姆,我想沐浴。”
蕙姑愣了愣,总觉得她今日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
眼睛肿着,嘴角好像也肿着,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
难道是崔太妃又想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