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下两寸有什么在蠕动,虞茉吓得眼泪汪汪,一动也不敢动,指腹无助地掐着赵浔,向他求救。
赵浔几乎是瞬间坐起,用匕首拨开罪魁祸首——一只杯盏大的小鼠。
虞茉怕得不行,整个人黏在他身上,柔软的脸紧贴着少年肩臂,瑟瑟发抖。
面对蚁虫,宫中女眷亦是如此。只内监众多,每日精心打扫,熏香驱赶,以免冲撞了贵人。
赵浔见怪不怪,将匕首精准扔至桌上,温声道:“没事了。”
轻飘飘的话语自是安抚不了虞茉。
她委屈地仰起脸,因四周黑黢黢,显得目无焦距,嗓音可怜:“我要睡外侧。”
赵浔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又言简意赅地应声:“好。”
方要扶她下床,虞茉毫无征兆地呜咽一声,极轻,恍似猫儿叫。而素来受太傅夸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赵浔,额角抽了抽。
“外袍脏了。”
若非此间没有换洗衣物,虞茉恨不得重新沐浴。她松开手,窸窸窣窣解起外袍。
赵浔扶额,想劝又不便劝。
下一瞬,轻纱质地的布料塞入他手中,少女支支吾吾道:“可否帮我洗了晾去外间的架子上?”
回应她的是沉默。
虞茉跪坐起,鼻尖几乎要触上他,赵浔下意识屏息,却忘记躲开。她轻掐硬梆梆的小臂,带着点讨好:“若是不洗,明日我断不敢再穿,但一来一去多远呀,你就帮帮我罢。”
他仍是不应。
虞茉催促:“你理我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清冷如玉的面庞被绯色覆盖,赵浔嗓音微哑,强作镇定道:“并非我不情愿,只是女子私物……”
他方起了头,臂上轻若鸿毛的力度加重,少女眉心蹙起,一脸的不赞同:“你是我的未婚夫,什么私物不私物。”
虽说白日再洗也是一样,可虞茉心里惦念,怕是夜里难安眠。于是又软声道:“阿浔,求求你了。”
拒绝的话登时滞涩在了嗓子眼,赵浔握着尚带了温热体温的一团,迟缓开口:“好。”
“先点灯。”
光亮能给她带来无尽暖意,但于赵浔而言,一切神情都将无所遁形。
虞茉却并不给他思量的空隙,轻扯衣袖,用毫无威慑力的语调命令:“快些嘛。”
赵浔依言直起身,用火折子燃起油灯。
昏暗依旧,但总算能够辨物,她收了哀哀戚戚的神情,目光扫向赵浔微敞的领口,精致锁骨一晃而过,她怔了怔,快速眨动眼睛。
“等等。”察觉到他欲离去,虞茉连忙道,“我在屋外等你,随意搓洗两下便是,千万早些回来。”
赵浔不在,她是万万不敢独自与鼠蚁作伴。
少年沉默依旧,面色被烛光染了个十成十,暖黄中透着一抹绯色。
怕她久等,步子迈得急而快,如一道夜之鬼魅,轻盈地穿梭于林间。
然后,黑着脸将轻薄布料浸入水中。
得益于去岁曾随兵出征,从未伺候过人的他,近观过军士们下河嬉闹、搓洗衣裳、处理野禽。
不成想,如今皆实践在了虞茉身上。
赵浔眉宇沉沉,耳廓滚烫,直至原就洁净的女子外袍浸饱溪水,终于松一口气。
草屋门前燃了火把,虞茉便立在檐下发呆。夜里风凉,她抱臂轻轻搓动,鼻头因困乏而微红,似是一株迎风便倒的羸弱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