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霄凌那叫一个苦闷,咕咚咕咚喝了半夜的闷酒。
喝完,跌跌撞撞跑去好友洛南栀的府邸撒酒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竟舍得送我以身饲狼!就算全是为这洛州好,又怎忍心让我、怎能让我……”
洛南栀的贴身女官书锦锦扶额。
“少主,都督近来与月华城主的往来通信,少主怕是都未认真读过吧?”
邵霄凌确实未读。
虽然洛南栀一向谨守规章,个人对外通信也每封都会抄送呈上少主过目,但那么多字,邵霄凌哪有闲工夫看?
他好歹是洛川侯!每天也有很多政务,比洛南栀也不闲,且最重要的是——
他与洛南栀同袍之情,从牙牙学语时就认得。如今也是全盘放权,无条件信任好友。谁成想相信着相信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把他给卖了?
书锦锦:“少主,您还是看看信。”
邵霄凌气鼓鼓,醉醺醺低头摸出袖中未读的信,就着烛火拆开一看。
漂亮的梅花小楷。
“洛州大都督洛南栀亲启……”
“都督南栀亲启……”
“吾友南栀……”
数封往来信件,月华城主分明满心满纸都是洛南栀,通篇聊诗、聊琴、聊天下事,约着将来一起喝酒,根本不曾提及他。
邵霄凌歪了半天头,恍然大悟!
再度抬眼看去,烛火微明,洛南栀正托腮看着他笑。
原来不是要他去卖身给月华城主求荣,是洛南栀自己要去卖!邵霄凌稍稍松了一口气后,想想更难过了。
好友以前潇洒爱笑。
可自打在天昌战场上亲眼看到父兄罹难之后,便很少再露出过笑容。
如今半年过去,如今好容易又见他露出笑意,却是要为洛州大义牺牲毕生幸福。
邵霄凌不禁悲从中来:“我不准!南栀你也不准卖!”
“实在不行……与、与其让那丑人来糟蹋你,还不如叫他来糟蹋我。”
真的,反正他自小风流不治行检,从十三四岁就爱酒肆荒唐,洛南栀却是修清心道,出了名的端雅容华洁身自好。
那么多年,他夜夜喝酒醉卧美人怀,洛南栀日日沐浴焚香读经。
不近男色亦不近女色,得像个苦行僧,守身如玉到今时今日,不想却要被那绝世丑人月华城主给拱了?
“我本还想,你既是打定主意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将来便由我做主,给你娶一个天下第二好的妻子。”
毕竟他是少主,天下第一好的妻子是要当他正室夫人的。
只能给洛南栀天下第二好。
但他保证,天下第二绝对不比天下第一差多少!
“就算要娶男子,我也得给你找到天下第一好的男子才是,怎可让个丑八怪折辱了你?”
……
……
时至今日。
大船顺流南下,晴空万里。
一路,邵霄凌偷偷观察慕广寒。
都说月华城主给各路枭雄送这送那却没一个人肯要他。在邵霄凌的想象中,这慕广寒该是丑得令人发指。
可事实情况……
却是身形清峻、高挑挺拔,并未毁容的半边脸轮廓清晰、俊朗端正。
此刻人正站在船头,拿着一张洛州地图对比岸边湖光山色陷入沉思,口中念念有词比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