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女孩的视线。
一开始,女孩被胖妇人拉着站在油纸伞下,还能透过眼前的雨幕看清中年男子的模样。
到后来,女孩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也或者说,那根本就是女孩幻想的一幕。
因为她嘴里喊着的那位父亲,在她被拉着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进了茅草屋,把卖女儿得来的银子拿出来再细数一遍。
……
女孩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充斥着男女的欢笑声,充斥着各种浓艳的脂粉香,也有身段风流的女子们,她们见到她的到来,抱胸含笑地站在一旁,打量着她。
“看着好小啊。”
“面黄肌瘦的。”
“瞧瞧,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怯生生的,眼眶周围还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在来的路上哭过。”
“又是一个被卖进来的苦命人吧。”
“看到她,我竟想起我当年进来时也不过这个年岁。当时啊,我那母亲,为了换取医治我兄弟的银两,就同我说,要把我放在亲戚家养一段时间,实则是把我卖给了妈妈。”
“……”
女孩一听这话,想到与父亲分别时的场景,心里慌极了,声音清亮道:“不会的,姐姐你撒谎,母亲过世以后,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孩子,他不会为了我兄弟卖了我的!”
“父亲会接我回去的!”
“一定会的……”
女孩的话,引来女子们的笑声。
她们笑女孩的痴傻,笑女孩没有看透这世道的肮脏与黑暗,可她们其中一部分人,在看到这时隔多年又熟悉的一幕时,也在嘲笑曾经傻气的自己。
……
江晚粥醒来时,胸口闷闷的。
她活了一百多岁,历练期间,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比女孩还要悲惨的遭遇,但每每得知这些人背后所隐藏的苦楚以后,始终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唉!
这些画面,应该是昨夜怨灵的记忆吧。
江晚粥睁眼,从软塌上坐起身,想到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一幕,猜到了大致缘由。
多半是怨灵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导致她也感知到了怨灵的过去。
“做梦了?”谢宴光早已穿戴好,坐在一侧。
从江晚粥皱眉开始,他就已经醒来,并将她睡梦中的反应尽收眼底。
江晚粥盯着腕间的印记,注意到已经隐隐有发黑的迹象,心里清楚,当印记的颜色越来越黑时,便意味着她的死期越来越近了。
她难得重生,才不想还没来得及祸害这世道便死了呢。
可若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那怨灵,怨灵一死,她腕间的印记也会消失,届时,她便可以活下去。
想完,江晚粥又发现一个无比悲催的事实,那就是——目前的她毫无修为。
不能自救,就只能想办法借助别人的能力。
江晚粥咚的一声跳下软塌,盖在身上的被子因她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她走到谢宴光面前,扯住他的广袖,拽了拽,满目无助:“哥哥,我梦到我快死了,你能救救我吗?”